禦緣千水不可置信,眼淚占據她全部的視野,隻能模糊地看到他緊繃的嘴角,嘶啞着開口:“傑,在哭嗎?”
“沒有,是你在哭。”夏油傑單膝跪在她身旁,指腹擦拭去她的眼淚,“千水,我不後悔。”
“跟我說說吧,你的遺言。”
“哈哈……”禦緣千水笑出聲來,身體的溫度順着血液流失,她強忍痛苦,一字一頓說得真切:“我要你下地獄。”
夏油傑将幹淨的手壓在她的眼皮上,為她瞑目,聲音低沉。
“好。”
好……好啊!
好你個夏油傑!
禦緣千水驚魂未定地睜開雙眼,剛好和電影裡的鬼臉對上視線,差點吓得魂飛魄散。
暫停電視,打開燈。禦緣千水下意識捂住肚子,一時緩不過神。
被捅穿失血而亡的滋味并不好受,肚子的痛感太過真實,讓禦緣千水一想就幻痛。
為什麼?
為什麼男友突然要殺了自己?為什麼自己死後又回來了?
為什麼,為什麼?!
溫熱的液體落在鎖骨上,禦緣千水将自己縮成一團,身體如墜冰窟。
這時,門外“叮咚——”。
“叮咚——”
夏油傑剛想再次按下,就聽到房内傳來應聲。
“咔嚓。”大門打開,玄關處隻放着一雙深色的拖鞋,是他的。
穿着家居服的金發少女踩着另一雙拖鞋,眼眶通紅,看起來剛哭過。
绯紅在她白淨的臉上格外顯眼,讓人想忽視也難。夏油傑擡起的手僵硬了一下:“怎麼了,千水?”
“傑,”女友猛地撲進他懷裡,雙腿盤在他腰間,雙手勾着他脖子,語氣粘膩,“電影太吓人了,我被吓哭了”
滾燙的氣息噴在耳邊,禦緣千水笑吟吟地望着他,眼神明亮而勾人。
夏油傑老老實實地承受着女友的重量,無奈道:“你是小孩嗎?”
“不是哦,你想耍賴嗎?”禦緣千水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蹭了蹭他的頭發,忽然輕聲問:“傑,為什麼……”
“什麼?”夏油傑以為自己幻聽了。
擡頭望去,女友眉頭緊鎖、泣如雨下。夏油傑一下就慌了神,就聽到她說:“我不想死……”
這句話像是一個開關,比自己住處還要熟悉的公寓開始崩塌,先是客廳落地窗的外景,然後是地闆,天花闆……
一切天旋地轉。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夏油傑意識還未清醒,手掌就已經察覺到破空的勁風,禁锢住了一根纖細溫暖的手腕。
“千水。”他目光沉沉,僅驚訝了一瞬,就很快理清現狀,“你對我用了術式。”
禦緣千水的術式——幻咒。
讓術式範圍内擁有咒力的物體進行精神麻痹而産生幻覺。對視是發動條件。
“若發動者無構築場景,會呈現承受者最向往的幻境。”夏油傑卸下她手上的菜刀,對她的術式了如指掌。
“那又怎樣?”禦緣千水卯足了勁拽動自己的手腕,卻紋絲不動,“真服了,早知道平時就少耍你幾次了!”
她覺得是平時拿夏油傑訓練,以至于訓練出了脫敏效果。
“你看到什麼了?”她惡狠狠地問。
“呵呵,套話技巧好差。”夏油傑并不吃這套,倒不如說,因為感情太好了了而能夠準确猜到對方的言下之意。
“我看到了‘你’。”
他說了。
“幻境裡,你幾乎一聽到門鈴聲就開了門,身上是你最喜歡的白色寬松T恤……就是現在這件。”夏油傑掃視了一下她白花花的雙腿和果露的腳,平淡得像是畫外音,“竟然還破天荒穿了睡褲和拖鞋。”
“你開什麼玩笑?”
就因為這種事……禦緣千水無法接受。
夏油傑輕笑兩聲,“還有哦,看到是我你也沒有生氣,反而還親了我一口。怎麼想都是夢裡出現的場景。要是正好看到突臉部分的你被打擾,開門一看還是我,恐怕我會直接被拍死吧?”
“千水,你把自己捏得好乖巧。”
全中。
包括“拍死”那段也是。
但是、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
禦緣千水忍不住反駁:“我還沒自以為是到認為我編的場景能騙得過特級術師。”
開門後,一切場景都是他自己想象的,
“一開門就發生不對勁了,也是為難你呆了那麼久。”雖然其實隻有兩秒而已。
“因為裡面是千水啊,有便宜不占我是是傻子嗎?”他眼神戲谑,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地在調侃她。
“幻覺裡的千水熱情過頭了,直覺你會對我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我就留了一會兒。直到你對我說——”
他停住話頭,不願意說出那句話。然而下一秒,那句話在對方嘴裡吐出。
“為什麼要殺我?夏油傑。”禦緣千水目不轉睛,補完了他的未盡之語。
被圈緊的手腕趁他不注意用巧勁掙脫,另一隻手掄起菜刀,抵在他脖頸上。禦緣千水壓低了眉毛:“是這樣說的,對嗎?”
局勢反轉。
這把菜刀是他置辦的,比不下廚的禦緣千水還要清楚刀尖究竟有多鋒利。
“對。”他直接承認了。察覺到幻覺和現實微妙的稱呼,夏油傑有一種“這才對嘛”的奇妙感受,“你怎麼知道的?”
——你怎麼知道幻境的自己說了什麼?你怎麼知道、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