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彩虹就好了……不過沒有也沒關系。”夏目眉開眼笑,“禦緣,我們許願吧?”
真的有這麼開心嗎?
禦緣不理解,但還是配合地跪在窗前,雙手合十。
她偷偷睜開一隻眼——夏目緊緊閉着眼,顫抖的睫毛暴露了他興奮的情緒。
真的好開心啊,他。
等了一會兒,禦緣提起音量:“快看,彩虹!”
夏目連忙睜眼,先是對上禦緣期待的雙眼,然後趕緊趴到窗沿,目光炯炯盯着天上:“真的……”
晴朗的天空墜落着細雨,有一彎彩虹懸挂。
“好啦好啦,貴志,我真的要睡覺了,昨晚聊到太晚了。”
禦緣勾住夏目的脖子倒在被子上,兩個人的地鋪排排坐,被子也十分柔軟,是可以倒頭就睡的程度。
千水又打了個哈欠:“你也睡吧?”
“嗯。”夏目學着禦緣的樣子鑽進被窩裡,視線隻能看見白色的被褥和禦緣金色的發頂。
“禦緣,你許了什麼願望?”
“呼……”禦緣傳來了沉穩的呼吸和不明就裡的回複。
耳邊漸漸奏響了雨聲。
“謝謝你,千水……”
兩個小孩破天荒地睡了很久,藤原塔子沒有像往常那樣來叫他們吃早飯。
考慮到千水今天就要走和昨天夏目的傷心,她善解人意地不打擾孩子的休息。
他們還是被樓下的交談聲吵醒的。其中兩道是藤原夫婦,夏目不認識另一個人的聲音。
不過,看到千水連照例的賴床十分鐘都沒有,就急着跑出房間的樣子,他就猜出來者是誰了。
千水趴在樓梯上,向下喊:“媽媽?”
“是我。”一道溫柔從容的女聲帶着笑意回應:“早安。”
——
吃完早飯後,禦緣母女告别藤原夫婦和夏目,就離開了這個小鎮。
車内。
“媽媽,這和說好的不一樣。”禦緣氣鼓鼓地,表示對她這種擅自決定的行為不滿。
“抱歉,千水。”禦緣美紀揉了揉眉心,對自己的行為十分愧疚。
“前幾天我在路邊攤求了個占蔔,結果那個占蔔師竟然說我和你爸爸會英年早逝。”
“真是的,現在的人為了詛咒别人也是無所不用。”
“好過分。”禦緣千水不相信占蔔星座,在心底鄙視了一下讓媽媽增加壓力的臭騙子。
“爸爸媽媽會長命百歲的。”
“還有呢?那個占蔔師說我什麼了,媽媽竟然提早這麼多天回來。”禦緣猜的。
按理說這種事情母親不會漏下她,隻有可能是結果太過奇葩,讓母親不想說出口。
“沒什麼……隻是自從那天後一直夢到你,總覺得不快點見到你我就要精神衰弱了。”禦緣美紀疲倦而又安心地說。
——夭折。
她已為人母,這個詞彙不論在哪個場合出現,都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
親眼見到女兒平安無事,幾乎一下就安撫了她急躁的内心。
“好吧。”禦緣千水當然不會和媽媽生氣,默默無能狂怒了一下就也消氣了,“那我們現在回家嗎?”
“恐怕不行哦。你爸爸現在在東京見朋友,我們順道接一下他。”
“什麼……爸爸好麻煩。”禦緣聳拉下嘴角。
即使重來一回,禦緣也不喜歡出門。之前上學就被别人背後議論過她冷漠孤僻的程度。
禦緣美紀笑着替自己的丈夫解圍:“從這裡到東京花不了多長時間,就當作去東京玩了?”
“就算這麼說,我覺得我還是更喜歡和夏目待在一起……”
東京,堪比咒靈養蠱場的地方。
城市的氣味很難聞,人際關系也難以處理。
而且,雖然概率很小,但禦緣千水無論如何都不想遇見那個人。
“唉?”禦緣美紀驚訝地挑了挑眉,“我還以為你會吵着要回家呢。”
“早知道就應該問問貴志願不願意來京都住幾天。”她懊惱地說。在她印象裡,千水一直不和别人來往。
除了去年在哥哥家遇到的夏目,她從來沒有在女兒口中聽到同齡人的名字。
這次也是,千水在臨行前忽然反悔的行為,讓她以為這個小男孩也沒什麼不同。
“那、下次長假邀請貴志怎麼樣?”
“真的嗎?”禦緣千水又重新高興起來,“媽媽真好!”
禦緣美紀笑而不答,從舒展的眉眼可以看出她心情大好。
看到這樣的媽媽,禦緣千水也十分歡喜。這樣輕松宣之于口的“愛”,似乎就是她的初心。
同時心中更加堅定了自己要好好活着的信念。
不多看、不多聽、不多說、不多做。
避開那個人,她絕對要幸福平淡地生活下去。
車内後視鏡倒映着少女的睡顔,緊緊皺起的眉頭和微微揚起的嘴角,混合成一種名為某種苦澀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