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島敦正在聽來自國木田的入職科普。
三分鐘之前,聽到有人在讨論自己名字的國木田獨步成功地把“在窗台不務正業的太宰治”重新丢回了辦公室,然後塞給中島敦一本筆記,開始對中島敦灌輸入職基本知識。
“最基礎的差不多就這些。”國木田獨步推推眼鏡,“上面的東西都要全部記牢才行。”
小老虎心驚膽戰地打開本子,發現厚厚一本裡面從頭到尾都寫滿了字,抽了口氣,有些戰戰兢兢地詢問道:“這裡面的每個字都要背嗎?”
“這個倒是不用。”對方嚴肅地說道,“畢竟這隻是個目錄,主要是幫助你梳理大體内容的。你正式要學習的内容,到時候我會準備一整套筆記給你。”
目、目錄!
中島敦震撼地看着手上足足有自己一指寬的筆記本,緩緩地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了眼前一黑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學不完了。
但國木田獨步顯然不是這麼覺得的。
他隻是滿意地點頭:雖然和太宰治比較熟的樣子,但面前的這個值很多錢的小家夥還算是個可造之材,還沒有被太宰病毒完全污染,稱不上無可救藥。
他覺得很有必要讓對方多學一點東西,遠離太宰治,充分意識到上班摸魚的危害。
“那我們首先就從港口黑手黨講起吧。在其他國際勢力還沒有入場的情況下,目前他們算是你人身安全最大的威脅。”
國木田獨步掏出厚厚一沓資料放在桌子上,挨個把上面的照片展示給中島敦看:
“這幾個是港口黑手黨的幾位幹部。你就不用在意了,一般來講他們不會直接派出這個級别的成員來出任務的,而且其中也有不是戰鬥傾向的成員。”
中島敦懵懵地點頭。
“接下來按照危險程度來算,你最需要擔心的就是這個家夥。”
說到這裡時,國木田獨步本來就很嚴肅的臉變得更加嚴肅了。他抽出其中的一張照片遞給中島敦:“如果在橫濱見到他,什麼都不要管,趕緊跑,跑得越遠越好!”
中島敦接過照片:上面是一個面色蒼白、甚至可以說得上病态的青年。
穿着黑色的大衣,身形瘦削,眼神與其說是淡漠,倒不如說他完全就沒有把面前的東西當回事。中島敦皺起眉,他甚至沒有感覺到太多屬于活人的氣息,讓他懷疑照片裡的人是個穿着黑色衣服的幽靈或者屍體。
總之,是不太令人舒服的第一印象。
“他的名字是……”
“芥川龍之介。港口黑手黨絕大多數的成員武裝偵探社對付起來都不難,但這個家夥算是個意外。”
這個名字中島敦聽過,當時還是在決定他去留的會議上。偵探社絕大多數的成員在聽到這個名字後都露出了如臨大敵的表情。
國木田獨步直言不諱,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中島敦:“他的異能羅生門很麻煩,主要表現在戰鬥的特化上。它既可以通過切割空間的方式來阻擋子彈,還是具有相當穿透性的武器,而且還能做到進行飽和式的大範圍遠程攻擊。所以見到他,你絕對不能意氣用事。”
他再次強調:“這隻會搭上你自己。”
太宰治在沙發上吹了下口哨。
連子彈都能阻擋的防禦,空間都能割開的進攻,還有大範圍的遠程攻擊能力……就連涉世未深的中島敦都知道這到底能塑造出怎樣的一個怪物。他趕緊點頭,表示自己絕對絕對不會嘗試和對方戰鬥。
“而且他還很瘋。”就像生怕中島敦大腦抽風去挑戰芥川龍之介似的,國木田獨步不厭其煩地念叨着,“如果說港口黑手黨其他人過來,都會盡可能活着抓住你,但他打瘋了是絕對不會在乎你是死是活的,懂嗎?”
中島敦繼續點頭。
“其實也沒有國木田君說的那麼誇張啦。”太宰治突然開口,把自己的耳機摘下來,一臉無辜地眨眨眼睛,“芥川君還是有對付方法的。”
“太宰!”國木田獨步的臉黑了,“你說的那個方法根本就不是新人能學……”
“羅生門很可怕,但你不用赢過它,隻要你赢過芥川就行。”
太宰治笑盈盈地豎起一根手指:“在他反應過來之前一擊獲勝就可以。通過切割空間而形成的防禦不能持久,而且他的身體還是普通人,甚至說比普通人還要孱弱一點。嗯,就像是你沒有必要比子彈快,隻要比開槍的人快就行一樣。很簡單吧?”
聽上去确實挺有道理的,但這看上去就不像是自己能做到的樣子。
中島敦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而且如果對方隔着一段距離就發動遠程攻擊,自己這種近戰性質的異能怎麼想都隻能被動挨打吧?
而且他現在就連異能都用得磕磕絆絆,要是真敢嘗試,考慮到對方的異能連空間都能切割,估計會死得很……七零八落。
“這種不行的話,還有一種方式。”
太宰治兩隻手舒舒服服地枕在了腦袋後,悠然開口:“你進攻到逼他不得不進行防守就可以了。羅生門的操控很麻煩,想要一心二用地同時進行進攻和防守很有難度。而且俗話說得好,久守必失。而且你一看就知道那家夥的身子很虛,打消耗戰絕對可以赢!”
雖然還是很有道理,但聽上去好像更難了。
中島敦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而國木田獨步就不顧慮那麼多了,他直接來到沙發邊上,給了太宰治的腦袋一拳。
“不要用這種沒用的猜測來誤導新人!”他怒氣沖沖地吼了一句,然後回到中島敦身邊,重新講起有關于港口黑手黨危險分子的話題。
“這幾個是黑蜥蜴小隊的,你也記一下這幾張臉。對了,最近黑手黨好像還出來了一個很有迷惑性的新殺手,幾個月殺了三十多個人,我給你找下照片。”
國木田獨步走到自己的辦公桌邊上,開始翻找抽屜,盡職盡責地嘟哝道:“到時你可别被她那張臉給騙到,或者舍不得動手……嗯,照片怎麼找不到了?”
“那個——那個笨蛋老虎!”
突然,一個聲音從窗邊響了起來:“去外面一趟。其他人就不用跟着了。”
诶?
中島敦有些疑惑地轉過頭,看到本來躺在椅子上的江戶川亂步已經坐了起來。窗邊似乎有一道橘色的影子,隐隐約約地角落裡晃了過去。
“有人找我嗎?”他問。但對方卻沒有回答的意思,重新躺了下來。
沒頭沒尾的命令,但辦公室裡的人似乎都沒有反對的想法。就連在找照片的國木田獨步都擡頭說了句“有人找就出去看看”。
中島敦一頭霧水地出了門。
武裝偵探社的外面沒什麼人,準确的說,就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中島敦在下樓的時候就發現這一點了,但還是選擇老老實實聽話。
“好像沒人找我……”他困惑地自言自語,走出了大樓,左右環顧。
“敦!”
中島敦愣了一下。
有人在喊他。
而且,是有些熟悉的聲音。
在不知何時響起的旋律中,他轉過頭,看到街的另一頭有個女孩正在朝自己跑來。
長長的紅色衣裙,伴随着奔跑而躍動的兩根辮子,紮住辮子的兩朵白花,昨晚夢裡格外清晰的面孔,還有那對如同泉水的湛藍眼眸。
——隻是沒有了那隻抱在懷裡的兔子,而是挂着兔子挂件的紅色手機。還多出了一副看上去有點像是要哭的表情。
中島敦隻感覺自己的腦海一片空白,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思考“夢中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現實當中”,隻是感覺有一陣風朝自己刮來,少女冰涼的手指握住了自己的那隻手。
“鏡花?”他本能地喃喃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