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不知慕容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得面上強裝鎮定。
“臣見過裕王殿下。臣行走宮禁多年,自然知道為臣的本分。”
“是嗎?可本王看沈大人與太子妃,似是有舊情?還是說,本王酒醉,聽得不真切?”
慕容景半靠在玉柳亭的柱子上,一條腿随意的搭在椅子上,漫不經心的拿起腰間的玉佩放在月光下,一雙揚戾的眼半眯着,湊近了細細把玩。
沈晏聞言,籠在袖中的手緊緊扯着衣袖,手心也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與太子妃私相授受的罪名,他擔不起。
隻是面上依舊笑的溫潤儒雅:“臣是與太子妃在過去時有幸相識,但并非像殿下所想的那般,臣不過仰慕太子妃的詩文書畫,算是文中知己罷了,這才多說了幾句,至于其他的哪裡是臣能高攀的。”
“沈大人這話,是把本王當傻子了?不過,你倒是也知道,有些東西不是你能攀附的。”
慕容景還欲說什麼,卻被江容晚打斷:“罷了,沈大人既然已經解釋了,裕王何必深究,我過去也隻是喜歡和沈大人詩文會友,沈大人對此道頗有心得,我才喜歡和他請教兩句,想不到竟能讓裕王誤解了。”
“也是,說起來沈大人可是長安有名的謙謙君子,也不像是會有這種行迹的人,我不過是為嫂嫂的清譽着想罷了。”
慕容景面帶幾分嘲諷,他本是想教訓一下沈晏,見江容晚發話,他也并不想把此事鬧大,隻得給彼此先找個台階下。
“既然誤會已經解釋清了,沈大人在外耽擱的也久了,你且回去吧。”江容晚此刻不想再多與這兩人糾纏,說着便示意沈晏退下。
慕容景看着沈晏就此脫身有些不爽,對着沈晏的背影,聲音冷冽入骨,滿是威脅的意味:“本王願給沈大人一個忠告。沈大人若是還想着日後能平步青雲,就更要謹言慎行,今日你被本王抓住這一個把柄,他日要再被本王抓住其他錯處,本王斷不會如今日這般輕易放過。”
他起身走到沈晏跟前,一雙鳳眼睥睨着,帶着幾分狠戾。
“最要緊的一樣便是,不屬于你的東西,不要輕易碰。”
他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低語:“可若是不小心碰了,恐怕沈大人不止青雲路斷,就算你是丞相大人的嫡子和陛下的寵臣,本王有的是辦法,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一字一頓,輕飄飄的像是在說最尋常不過的事情,卻猶如一把最尖銳的刀插在沈晏的心上。
沈晏不由一哆嗦,默然低首:“臣知道了。”
“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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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吹過,流麗的宮燈中燭火輕輕搖顫,小道幽靜,更覺入骨寒涼。
江容晚和慕容景隔着幾米遠的距離,一前一後往太極宮走去。
途經一處花園的假山處,江容晚毫無防備被身後的人拽到假山中。
“你做什麼?”她的手無意磕到了假山上,有些痛。
慕容景一手抵在假山上,與江容晚四目相望,隔着幾尺的距離,他眼中盈滿隐隐的怒氣。
“你與他,果真有舊情?”
“年少相識,那時他未婚我未嫁,就算是有,又如何?”江容晚撫着被磕疼的手,有些沒好氣。
“我不允。”
慕容景黑着臉,半晌,蹦出一句。
“随你。”
江容晚不知道他又發哪門子瘋,瞥了他一眼,轉身欲走。
片刻,她寬大的衣袖被那人輕輕拉住一角,慕容景聲音啞澀,像是在克制,又像是在乞求。
“我答應過不再糾纏,你能不能也答應我,你的眼裡不要有其他人?”
否則,他怕他克制不住,真的會瘋。
江容晚回頭,慕容景眸色幽微晦暗,平日的張揚不羁不見蹤影,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像極了兒時,他也是那般站在海棠花下,有幾分委屈的看着他:“我答應了以後不再欺負你,阿晚能不能,還是做我最好的朋友,不要抛下我和别人玩。”
不知怎的,她見不得他這般霸道驕傲的人卻是此刻這樣柔弱受傷的神情,微微一怔,便還像兒時那般,脫口而出。
“好,我答應你。”
就算答應他也沒關系吧,反正她已經笃定了,她的心已死,餘生隻願太平安樂,也不願再與任何人有所牽扯。
江容晚走在悠長的掖庭,心中默默地想。
輕狂的風将她的雲鬓和衣衫吹亂,她回望漫長的宮道,黑漆漆的不見一個人影,長得看不見盡頭,也看不清來時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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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宮,觥籌交錯,宴樂依舊。
江容晚回到席間坐下,慕容懷對她不過略一點頭。
一曲霓裳舞畢,衆人準備最後再敬一輪酒。
宸貴妃舉着酒觞巧笑着,對陛下道:“陛下今日難得這樣高興,臣妾鬥膽想跟陛下求個恩典,不知陛下可否?”
“是什麼?愛妃且說來聽聽。”
“臣妾看顧家小女絕色姿容,行止大方爽利,臣妾很是喜歡,不知陛下可否做主,促成顧绾柔和咱們景兒的佳緣?”
陛下聞言眉頭微蹙,看向席間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