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殿裡,柳飄萍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神情虛弱,柔弱無骨的身子微微顫抖着。
方才她驟然昏過去,沒有任何征兆,着實把江容晚吓了一跳,眼看着侍女給她灌了藥下去,她稍稍清醒過來,才算安下心。
柳飄萍看到江容晚坐在床前,想勉強撐起身子,江容晚把她按下:“你先好好躺着,一會太醫就來了。”
柳飄萍卻是搖搖頭,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何必那麼大動靜,臣妾這是老毛病了,無礙的,讓皇後娘娘受驚了。”
“那怎麼行?一定要太醫瞧過,本宮才能放心。”
這時外面有婢女打起簾子來報:“陛下來了。”
慕容懷下了朝,便有内侍向他禀報了這件事,他心中挂念柳飄萍,一聽此事就抛下所有政務趕過來了。
輔一進門,滿宮侍女都跪下請安,江容晚也從床上站起來,低低的拜下去:“見過陛下。”
慕容懷理也不理,對着江容晚略一擡手,威嚴淡漠的眼裡此刻盡是焦急和擔憂。
他疾步走到床前,撩起衣袍在床沿坐下,抓着柳飄萍的手,柔聲道:“你怎麼樣?”
“回陛下,臣妾無礙,不過是舊病又犯了,不打緊的。政事要緊,陛下可别為了臣妾耽擱了。”柳飄萍唇色慘白,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說什麼傻話,手怎麼這樣冰涼?”
慕容懷嗔怪,将柳飄萍的手整個握在掌心,替她暖着。
柳飄萍偏過頭去:“陛下,宮人們都還跪着,讓他們起來吧。”
慕容懷這才注意到内侍們還保持着跪地的姿勢,自己剛剛太着急,都沒有注意到他們。
“都起來吧。”
他擡起頭問江容晚:“可有請太醫過來?”
“回陛下,柳美人剛昏倒臣妾就命人去請了,今日當值的太醫不多,不過估摸着這會應該快到了。”
“柳美人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昏倒?之前都見了什麼人?”
“陛下,主子邀請皇後娘娘品茶,說了些閑話,不過後來顧昭儀也來了,顧昭儀倒是在言語間嘲諷主子的出身。”柳飄萍的侍女流螢在一旁回答。
“那顧昭儀現在何處?”
“主子昏倒後,顧昭儀略看了看就回宮了。”
“竟有此事?”慕容懷擰緊眉頭,眼中不悅。
“流螢,不許亂說”,柳飄萍皺着眉給了流螢一個責怪的眼神,又對着慕容懷淺笑,“陛下,我們都是在開玩笑罷了,臣妾相信顧昭儀并沒有那個意思,臣妾自己都不在意,陛下也就更不必在意了。”
慕容懷看着柳飄萍為顧绾柔開脫的樣子,仍然那麼溫婉柔和,不禁更加心疼,對她的憐惜又深入了一層。
“飄萍,你總是這般為他人着想,可旁人卻未必領你的情。”
他傳了李敏進來:“既然跟在顧昭儀身邊伺候的宮人不能勸谏主子,就罰他們一個月例銀,仗責二十,以儆效尤。”
他礙于顧家的情面,不好因此直接責罰顧绾柔,隻好拿她身邊的人下手,算是個警告。
“遵旨。”
說着,太醫也來了,慕容懷按住想要說話的柳飄萍:“這些事朕已有安排,你不必操心了,先讓太醫把脈,養好身子才是。”
柳飄萍撩起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太醫按在脈象上瞧了一會,面色凝重。
“李太醫,如何?”慕容懷打量着李太醫的反應,摸不準情況到底是好是壞。
李太醫跪地:“啟禀陛下,柳美人的心疾想來是從前拖的久了,要想根治,怕是十分難,隻好慢慢調養,看看能否有轉機。另外,臣還要恭喜陛下,柳美人已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果真?”慕容懷站起來,眉梢揚起,面有喜色。
“什麼?”柳飄萍半支起身子,眼中訝異,似是不敢相信。
“臣的醫術,不會錯的。隻是,柳美人底子弱,又有心症,一定要小心調養,方能保母子無虞。”
“無妨,且用最好的藥材,一定要保柳美人平安順遂。”
“恭喜陛下。”江容晚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慕容懷點點頭,欣喜的握緊柳飄萍的手,聲音有些顫抖:“飄萍,你終于有朕的孩兒了。”
“能懷有陛下的子嗣,是臣妾的福氣。”
“那你先好好休息,朕還有政務,晚上再來看你,”慕容懷又囑咐宮人們,“你們都好生伺候着,不許怠慢。”
“是。”
臨出了門,慕容懷恢複了那副不怒自威的神色,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李敏識趣的湊到跟前:“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告訴顧昭儀,以後沒什麼要緊事就不必來昭華宮了。”
屋内,江容晚囑咐了柳飄萍一番也起身告辭了。
待到隻剩流螢在身旁,柳飄萍才收起臉上的笑意,側過臉靠着床内側,抓着錦被,細細的春山眉微微蹙着。
明明每次承寵之後,她都會飲下避子湯,所以這麼多年,她從未有過身孕。細細思量,她不知道是哪裡出了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