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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兩個月後的一日,卯時,江容晚起床梳洗。
想來慕容懷應該是對她淡了,有十日不曾來找她了。
如此甚好,她終于不用再應付他了。
江容晚伸了伸懶腰,惬意的想。
她正想着讓膳房做一盤桃花酥,昨日她嘗了嘗,清香酥軟,味道真是不錯。
突然一聲巨大的“嘩啦”,門口傳來瓷瓶打碎的聲音。
又是哪個丫頭毛手毛腳,大清早的做事就這樣不小心。
江容晚蹙眉,準備扭頭教訓一頓,誰知卻是舞陽公主慕容瑾跑過來,披頭散發,也不梳洗,一張小臉涕淚橫流,看起來哭了許久。應該是她方才絆倒了花架,打碎了花瓶。
她飛奔過來,一下子跪在江容晚跟前,哭道:“皇嫂,救我!”
玉棠在後面一臉歉意:“娘娘,婢子沒攔住公主。”
“罷了。”江容晚揮手讓她下去。
她把慕容瑾扶起來,柔聲安撫:“别急,告訴皇嫂,發生了什麼事?”
慕容瑾一下子撲到她懷裡,放聲痛哭。
江容晚不知如何是好,隻好拍着她的背,等她平靜下來。
慕容瑾上個月才過笄齡,年紀小,小孩子心氣難免重些,是該多多照顧。
過了一會,她抽抽噎噎的說:“皇嫂,皇祖母要我嫁給西涼王。”
“什麼?!”江容晚神色大變。
西涼是南楚的屬國,離長安甚遠,況且聽說這西涼王荒淫無道,縱情酒色,更有一種怪癖,許多女子經他玩弄過後,都被折磨緻死。這樣的人,怎麼能托付終身?慕容瑾如花似玉,如何受得住這番搓磨?
“你先别急,皇嫂去幫你問問太後,實在不行還有你皇兄呢,無論如何,皇嫂不會讓你嫁給西涼王的。”
看着慕容瑾哭的可憐,江容晚心疼的安撫着她。
慕容瑾是慕容景一母同胞的妹妹,精緻的眉眼倒是同慕容景如出一轍,日後也必定是個美人。
“真的嗎?”慕容瑾停止了哭泣,閃爍的大眼睛充滿希冀。
“皇嫂來想辦法,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什麼都不要想,好嗎?”江容晚示意青芷送慕容瑾回宮。
慕容瑾點點頭:“皇嫂,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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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信宮。
殿内仍是煙熏缭繞的,陸瑣顔懶懶的坐着,翻看江容晚遞上的後宮賬簿。
“陛下登基不久,一切還是要節儉一些才好。”她悠悠道。
江容晚恭敬的欠身:“是,臣妾也時常這樣勸誡衆人。”
她平日确實節儉,連衣裳也不曾做一身。
陸瑣顔點點頭,話鋒一轉:“哀家知道你節儉,可哀家看這賬目,華陽長公主怎麼有這麼多月例,連哀家都沒有這麼多。”
江容晚讪笑道:“先帝與華陽長公主感情極好,這月例一直是這樣,臣妾也不好改動。”
陸瑣顔不屑的輕笑一聲:“既如此,就都裁了吧。”
江容晚沒反應過來,懷疑自己聽錯了,笑意還僵在臉上:“太後的意思是?”
陸瑣顔重複了一遍:“把華陽長公主的月例都裁了。”
“太後,這恐怕不合适吧?”
陸瑣顔卻是一臉無謂:“有什麼不合适,華陽長公主這麼多年私房錢想必不少,她在宮外還有田宅,少這點例銀不會怎樣的。還有此事就不必讓陛下知道了,陛下忙于政事,别讓他為内宮瑣事分心。”
江容晚見太後下定了決心,再難轉圜,隻好無奈順從。
“還有一事,西涼王上了國書,想求娶舞陽公主。哀家想着南楚正在對付北疆,長安兵力空虛,跟陛下商議過,這門婚事就允了吧。就勞煩皇後操辦一下公主的婚事和嫁妝,沒什麼事,就跪安吧。”
舞陽公主長相肖似宸貴妃,陸瑣顔早就看不慣那妖裡妖氣的模樣,正好讓她遠嫁,眼不見為淨。
“西涼王并非良人,此事陛下和太後可否從長計議?”
陸瑣顔擡起頭,她沒想到江容晚竟敢在此事上忤逆她,聲音冷了下來:“答應這門婚事,對南楚而言,是最省力的法子,皇後難道希望我們付出更大的代價?”
“臣妾并無此意,可讓舞陽公主出嫁也不是唯一安撫西涼的辦法,陛下一定知道這個道理。西涼王暴虐不仁,舞陽公主年紀又小,太後也曾為女兒,請太後三思。”江容晚跪下懇求道。
陸瑣顔冷笑:“三思?有什麼好三思的,舞陽公主生在皇家,享了公主的尊貴,就得盡到她的責任。此事已定,皇後不必再多說。”
江容晚見太後執意如此,心一橫:“既如此,臣妾實在不忍,恕臣妾無法操辦此事。”
“你說什麼?”陸瑣顔聞言,瞪大了眼睛看着江容晚,寒涼的目光令整個大殿都冷了三分。
宮人們都十分害怕,金枝上前試圖扶起江容晚,小聲道:“皇後娘娘,慎言。”
江容晚依舊跪着,迎上陸瑣顔的目光,沒有絲毫畏懼。
陸瑣顔危險的眯着眼,大聲冷笑,笑聲如午夜孤魂,金枝不由自主的顫抖。
“好啊,皇後這是鐵了心的要與哀家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