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晚本已是偏過頭,經他這樣一提,陡然想起腹中的血脈,惶恐和冷意便化作了滔天的怒。
為什麼他一定要陷她于此境地,若是沒有這個東西,她大可讓他們之間見不得光的秘密永遠埋藏于深宮,若他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她走,她也可安心撫育他成人,畢竟這是她的血肉,也大概是她此生唯一的子嗣。可如今······他實在是索求無厭!
她抵上慕容景的胸膛,大力一推,抄起床沿的燭台便狠狠砸了過去。
紅燭咕噜噜的在地上滾了一圈,熄滅了,吐出袅袅煙氣,慕容景側頭,銅質的銳器蹭過額角,裂開一道細口,滲出縷縷紅絲。
“看來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的性子野了不少。”他隻不過停頓片刻,擡手抹去血迹,又笑,“不過若真是雀兒倒也無趣,我偏偏最喜歡馴鷹。”
他的攻勢猛烈,如狂亂的急風驟雨,宣誓着霸道的占有,沒有給她半點可乘之機,毫無抗衡之力。
一陣風雨過後,紅燭暗垂,江容晚骨軟鬓亂,化成一灘春水,隻餘喘息之力。
慕容景轉身執了一柄燭台置于榻上,袖中取出一根纖細的銀針,伸進火中淬了淬。
而後,他的視線定在了江容晚的心口處。
江容晚心頭浮現不妙的預感,慌忙以發遮掩。
“乖,莫動。”
慕容景制住她的手,又打開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不知道是什麼,聞起來像是朱砂和蘭草。
江容晚正自猜測,蛾眉卻又是猛然一蹙,咬牙之間,額頭已是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原是慕容景用銀針淬了盒中的汁液,落在她心口,一筆一畫的描摹。
“痛······”她喑啞的開口乞求。
心口的疼痛仿佛是減輕了些,他不動聲色,也沒有停下動作,隻說了一句:
“那你可知,我的心痛?”
江容晚迷茫地睜着眼睛,不言語。
慕容景神色和緩,輕輕摩挲着她的臉,長而密的羽睫垂落,在眼下形成一片陰翳,卻遮不住眼中的熠熠流光。
“我的心又不是銅鐵,若是傷到了,也會痛。所以,答應我,留在我身邊。”
他盯着她,那樣專注,那樣溫柔,帶着低頭乞憐的意味。
原來那樣驕傲不羁的人,也會心痛。
又是一段靜默,誰也不說話,隻聞得窗外寒鴉凄鳴。
時間似乎過得很漫長,江容晚撐着眼皮,仿佛就要沉沉睡去。
“好了。”慕容景愉悅的勾起唇角,仿佛在欣賞一件曠世傑作。
心口的刺癢感終于消失,低頭一看,一朵海棠花落在瓷白的肌膚上,隻不過是豔麗的赤紅色,如狐妖落下的吻,瑰麗莫名。
“刻上我的印記,便是到了閻王殿,羅刹也會知道你是我的人。”
中原禮法格外看重身體發膚,慕容景竟是在她身上刻下了永久的痕迹。
江容晚顫着手去觸碰,心口觸手光滑,已經和她融為一體。
慕容景眸光閃了閃,又道:
“阿晚,你可記得我第一次見你,你恰好就站在長明宮的海棠樹下。”
她記得。
那時公子一襲輕衫,風采飛揚。原以為不過是尋常一面,哪知自那時便種下了今日因果,惹得半生糾纏。
從前她隻知道,貴族皆有代表自己的圖騰,如慕容懷的是玄鳥,而慕容景則是海棠。她不曾在意過這些細節。
可如今看來,卻是與她有關麼?
心口熾熱,仿佛被狠狠的燙了一下。
頃刻又是一陣微涼,傳來奇異的觸感,如輕軟的羽毛落在心口,纏綿,珍重。
那是他輕柔的吻。
“殿下!”
猝不及防的推門聲碎了一地旖旎。
慕容景眉頭不悅的蹙起:“何事?”
副将宋奇垂着頭,一眼也不敢多瞧:“殿下恕罪,宮裡那邊有動靜了。”
“好,備馬,殺回去。”
宋奇遲疑:“可娘娘······”
慕容景轉頭,江容晚面色蒼白,虛靠在枕上,方才一番折騰,又是有孕在身,顯然無力再經受車馬勞頓。
江容晚隻道:“殿下去吧,大事要緊。”
慕容景似乎有些不放心,不過最終還是點頭:
“也罷,反正我會留下人手看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