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皓南有些無精打采,據劉赢所說,這還是他第一次跟同齡人對戰後遭遇失敗。他從醫務室走出來後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地走到于浩海的身邊,低頭待着。
方傾有些慶幸,這種時刻,于浩海出來了,能陪在孩子的身邊。沒一會兒,于凱峰和方勻還有青羚他們也都往這邊來了,都有點兒想慰問和開解黑崽的意思。
“整挺好,沒被打趴下,”于浩海笑着拍了拍兒子于皓南的肩膀,“你是不是覺得他越打越來勁兒?”
“是,很奇怪。”于皓南說,“按道理被我踢傷的地方會影響他後面的發揮,可是……”
“你們是沒看到他老祖宗阿旗申,”于凱峰說,“那是真正意義上的力拔山兮氣蓋世,徒手能抓起四百斤重的巨石向敵人投擲。”
“你看到了?”于浩海和于皓南不約而同地問。
“我爺爺看到了,我也沒趕上,”于凱峰道,“我趕上的就是阿諾德那個敗類。”
“沒多大事,”于浩海說,“我年輕的時候也打不過丁一劭。”
“後來呢?”
“後來他看見我根本不敢跟我比了。”于浩海不無得意地說。
“為什麼?”于皓南求知若渴,“有破解這種怪力的辦法嗎?”
“有,那就是時間,”于浩海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他比我大七八歲,等我步入中年,進入全盛時期的時候,他就打不過我了。”
于皓南:“……”
“可是你和丁一翼,”于浩海緩緩伸出了兩根手指,“隻差兩歲。等他老了,打不動了,你也老了。”
于皓南:“……”
眼看着孩子從一臉期待變成失落無奈,于凱峰和于浩海哈哈大笑。
方傾:“……”
還指望于浩海能給予什麼溫暖的安慰呢,結果是在這兒玩!
“你們倆缺德玩意兒,有這麼哄孩子的麼?”方勻翻了他們父子一眼,握了握于皓南的手,“比不過就不比,幸虧今天沒打過,不然還麻煩了。這丁一翼别看才十八、九歲,手上已經沾了不少人命了。”
幾人一聽,都不禁面目一寒。
“法治社會,怎麼能濫殺人?”于浩海問道。
“咱們大陸是法治社會,那海盜的地盤可就不是了,”方勻道,“星洲島是索大豹的地盤,雙生子每年假期都在那裡消磨時間,若希長得越發出衆,海盜可不管你是誰,看到了就忍不住去調戲,丁一翼為了李若希經常和海盜鬥毆,有堵着李若希不讓走的,丁一翼就單挑,‘生死訣’。”
生死訣,是從古至今都在水星很盛行的一種挑戰方式,Alpha之間互相切磋武技,以打死一方為決鬥結束,因此稱為“生死訣”。
方勻眼見着于凱峰從少年成名到載譽而歸,生死訣不下幾百次,可于凱峰從來不要人性命,于浩海亦然。就是在盛怒之下,跟情敵範恒滿決鬥時,也隻是打斷他的肋骨作罷。
可丁一翼隻要發起了生死訣,那是次次要人性命。
“……為此老李和丁一劭還到處封鎖消息,不讓人知道,”方勻說,“可有一次一個海盜被打得重傷,被家人送到了咱們醫院搶救,我才知道了。”
“如果是為了哥哥出手,解決麻煩,那無可厚非,”于浩海說,“咱們黑崽在瀛洲我聽說也遇到過幾次這樣的事,家裡有Omega難免被找上門來。但一出手就要人性命,不留餘地,還是性情暴戾。”
方勻和青羚都擡眼看他,心想:你也知道啊。
“黑崽,咱們以後避免跟他交手,如果你赢了他不服氣,天天來找你決鬥,什麼生死訣,那不麻煩大了?”青羚緊張地說。
方傾暗暗地想,如果這麼難以對付,他又不在岸上犯事,礙于李茉莉和李傳光的面子,倒是可以讓這男孩在地下停屍房裡睡上半年,改一改脾氣。
“不,黑崽,從今往後你每天跟我習武,”于浩海說,“咱們一定要盡快打敗他,給他個教訓!”
“好!”于皓南答應道。
“是啊,哪有躲的道理,”于凱峰道,“他就算是天賦異禀,咱們隻要勤懇努力,将來也有可能把他打得大敗,咱們别被唬住了!”
說完,爺仨就要去操練場上研究切磋,旁若無人,比比劃劃地出去了。
“得嘞,這麼一通警告,他倒偏向虎山行了!”青羚來回踱步,走到方傾邊上,“你也不說說他!丁家現在可不是以前了,老李交了棒以後發展得是越來越好了,人背後有财閥、有大型企業、有人才、有人脈,重要的是有錢,關系多少國計民生的大買賣,根本惹不起!”
“我和大壯說好了,他管黑崽我不插手,我管盼盼和方缇,他也不管。”方傾說,“爸,不要因為對阿諾德有陰影,就帶到丁一翼身上,他和海盜的事咱們也不清楚原委,明月和索大豹都沒說什麼,那就是生死訣‘生效’了,牽連孩子總是不好的。”
也不應該因為凱文遜,而對王宇行疾言厲色。
知子莫若父,青羚當然明白方傾沒說出口的話。
“我知道上午我說了王俊的孩子,你聽了不舒服,”青羚走到方勻邊上,靠着椅子,抱着雙臂,“但我很清楚基因這個東西,我兩個爸都不是好玩意兒,我也不是個好東西。”
“你這說哪兒去了,”方勻看了他一眼,指着方傾,“那他也不是好東西?”
“一半像你,一半像我,”青羚說,“時好時壞吧。”
方傾笑了笑:“那小缇子呢?”
“八成像你。”青羚笑着道,“他去盼盼那裡守着了,尹桐去了他才走,告訴我丁一翼要吃盼盼,我問為什麼。”
“他喉結一動一動的,看着盼盼,像是饞了,”方缇說,“我看到紅燒肉也那樣。”
方勻和方傾都忍不住笑了,隻是笑着笑着,方傾又歎了口氣。
“盼盼大了,太惹眼,今天不該來的,一上午接了好幾個人的茬兒,都想求娶,富大帥和翁老爺子都托人來問,把他們孩子領我面前,讓我相看,”方傾道,“隻是盼盼要考大學了,也不能讓他在别的島躲着了,艾青還沒長大。”
“老于頭兒沒看中艾青。”方勻說。
“為什麼啊?艾青是最好的。”
“嫌太單薄了。”
“才十五歲,照着艾檢來長,将來也是大高個兒,”方傾說,“也不是非要當兵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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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丁一翼出去後,一堆二代、三代們将他團團圍住,詢問到底誰赢誰輸,以他們的經驗和眼光,尚且判斷不出。
“哈哈哈哈,那當然是……”丁一翼眼珠一轉,看到于皓南和他父親迎面走過,“打了個平手。”
衆人唏噓不已,連連感歎的時候,于皓南卻回頭:“是我輸了。”
這些半大小子們更是連連起哄叫好,将丁一翼圍到了中心,不住誇贊他的神勇和無畏,連總統的兒子都打敗了。
“隻能說是赢得很艱難,哈哈哈,”丁一翼道,“都讓開,我要發個信息。”
他斟酌了好一會兒,美滋滋地給方盼盼發了一條過去,又叮囑他好好休息,晚上見,然後跟個得勝将軍似的,興奮地去找他的老爸。
“淨整些沒用的花架子,瞎幾把打,”丁一劭笑着嘲諷,“還分心了,總往場外看。”
丁一翼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是想着别太兇殘,吓到人就不好了。”
李茉莉哼道:“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叫翅膀,在那大擺pose,大鵬展翅……”
丁一翼笑着一下下去推着父親,不讓再說了。
“爸,你幫我提親吧,”他撒嬌似的拱到李茉莉面前懇求,“正好今天他家人都在。”
李茉莉和丁一劭對視一眼,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此情此景,多像丁一翼吵着鬧着要那國展裡的車、丁一劭當年的邁巴赫一樣。
不管,反正看中了就是要弄到手。
丁一翼不像他父親丁一劭,年少時寒酸卑微,是跟爸爸丁榮撿垃圾生存下來的,丁一劭的“宏圖壯志”,一是天生野心勃勃,二是形勢所迫,不得不奮起。
可丁一翼是絲毫沒吃苦就長大了,認了索大豹當義父以後,更是被慣得無法無天。索菲娅一是獨子,二是女孩,索大豹明白海盜一族将來要想昌盛,隻靠索菲娅的話很艱難,丁一翼從小就被培養着協助索菲娅,管理海盜族。
所以索大豹和丁一劭甚至放任他在星洲島殺人立威。
丁一劭對丁一翼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考進新兵營,當上兵王,除此之外再沒别的要求,丁一翼要什麼他就滿足什麼,他小時候從沒得到過的父愛,都像報複似的全部給了孩子們。
“你沒聽老于頭說麼,想要他家的盼盼,先得把你哥舍出去。”丁一劭說。
“這件事已經完美解決了,”丁一翼道,“那黑子說誰輸了誰不準惦記,我已經掐滅了他的妄想,甭打我哥的主意。”
“好,這件事辦得好。”丁一劭道。
“好什麼好?!憑啥就讓你們倆給斷了?”李茉莉不樂意了,“我挺喜歡皓南!”
“我不喜歡,土了吧唧的,性格挺悶,還挺傲,”丁一翼啧道,“我哥可是一朵高貴的鮮花,他養活不起。”
“我也不喜歡。”丁一劭道。
具體原因,跟兒子說得差不多,更因為他覺得于家的人執拗頑固,又重權在握,令他不爽。但莉莉說了喜歡,他就不展開說他為什麼不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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