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行臨走的時候要把劍拿走,塞西莉卻從劉赢手裡搶了過去,緊緊抱着劍不放。
“不給,”塞西莉不斷後退,“拿走了你就再不來了。”
“你還讓我來?”王宇行無語道,“來了刺你嗎?”
“說什麼呢,臭小子,跟女人打打殺殺的,出息!”步睿誠重重地拍了他後腦勺一掌,捏着他的脖子往外拎,“老劉,孩子我帶走了!”
倆人坐上了步睿誠開來的車,王宇行的頭,靠在窗玻璃上,一直往外看。
“還哭呢?”步睿誠笑着湊過去瞧,王宇行吸了吸鼻子,躲開了他。
“在軍大營裝不認識我,我都看見你了。”
“你不忙麼,見到你親兄弟了。”
步睿誠嘿嘿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
隻有他能帶得動王宇行,也習慣了他的小暴脾氣,輔佐陰陽怪氣的凱文遜殿下七八年,他早就練成鋼筋鐵骨金剛心,無所畏懼,對上王宇行這“小型的凱文遜”,根本不在話下。
當年王宇行驟逢父母雙亡,發燒幾天幾夜退下不去,藥也逼着吃了,針也打了,都不起效,尹瀚洋和索明月急得團團轉,還是步睿誠給部隊打了報告千裡奔襲,去到莣菲島,孩子的身邊。
王星星躺在床上,小臉兒燒得通紅,對尹瀚洋也很害怕,他一顆小心髒惴惴不安,明鏡似的,尹瀚洋對他再好,都是于浩海的親弟,永遠不會完全站到他的身邊。
“王星星。”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風塵仆仆趕來的步睿誠,這才咬着唇,壓抑地哭了出來:“義父!”
步睿誠是凱文遜介紹給王宇行的,200多斤的猛漢,長得非常魁梧,甚至兇悍到可怕的地步。凱文遜給他的描述是“在新兵營裡唯一堪稱于浩海對手的人”,也就是這句話,讓王宇行認了步睿誠做義父。
步睿誠一個大老粗,不會哄孩子,反正每天王宇行在哪兒,他就在哪兒杵着,跟他同吃同睡同住,王宇行每當噩夢驚醒,看到步睿誠在邊上跟個佛爺似的坐着打盹,他就稍稍安定下來。
尹瀚洋對他很寵也很縱容,從沒打過他,但步睿誠是會動手揍他,說話也很有威嚴,說一不二,王宇行看人下菜碟,義父在的時候他會收斂。
隻是,在他進到海盜武器房裡,對裡面的劍感興趣時,尹瀚洋會皺起眉,不大高興的樣子,讓他畏首畏尾,也不敢伸手去拿劍,倒是步睿誠會拔劍出來,扔給他,告訴他:“你爸可是玩劍的高手,你試試看。”
這就是他們的本質區别。
“明天騎馬,後天開坦克,大後天開船,大大後天開飛機,到天上轉一轉,怎麼樣?”
“好!”王宇行對這樣行程滿滿的安排很滿意,很快就跟義父玩得樂不思蜀,對駐地也不那麼排斥了。
“咱們今天去哪兒啊?”王宇行坐到了駕駛位上,他已經會把步睿誠的軍車開得非常溜了。
“今天啊,咱們去醫院。”
“醫院?”王宇行握住了方向盤不動,“又要去看我的腦袋?”
“不是,”步睿誠搖了搖頭,“去看你義母。”
“你真的有?”王宇行好奇起來,甚至不太敢相信,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當然有,”步睿誠笑得深沉,“難道我像沒有的樣子?”
王宇行撇了撇嘴,覺得很意外,步睿誠在他眼裡跟個大憨憨似的,非常直男,說話非常直接,也非常不好聽,不像尹瀚洋會哄着索明月。
王宇行小時候鬧脾氣不吃飯不睡覺在那自閉的時候,步睿誠就在邊上杵着,連句話都沒有。
王宇行說:“你吵到我了!”
步睿誠又說:“我沒說話啊。”
“你肚子在叫!”
“那是因為你絕食啊,你不吃,我也不吃。”
“……那你肚子不準叫。”
“我聽你的,可肚子好像不聽話。”步睿誠握起拳頭用力錘了錘肚子,“喂,你要聽我們小殿下的話,給我安靜點兒!”
王宇行忍不住笑。
他實在想不出對Omega卑躬屈膝的步睿誠,步睿誠身上,也從來沒有屬于Omega的脂粉或是花香氣。
車往水星第一醫院開去,王宇行問道:“他生病了?在醫院住院。”
“不是,他是一名醫生。”
王宇行皺了皺眉,那可就在方家的控制下了。
“……你們有孩子嗎?”
“當然沒有,”步睿誠就等他問呢,“我們倆……不想生孩子,不然我能有時間總見你嗎?這次也是你回駐地,我想着該介紹一下了。”
王宇行心裡有些犯合計,一旦這Omega不喜歡他可怎麼辦,破壞他和義父的感情怎麼辦。
“咱們去花店買一束花吧要不,”王宇行說,“初次見面。”
“你小子還挺懂禮數,花就不用了,”步睿誠笑着往窗外看,“那裡有鮮奶站,咱們停一下。”
王宇行看着步睿誠提上來兩沓16瓶鮮牛奶,有些無語。
“……他還沒斷奶啊?”
“去你的,這是他的信息素。”
王宇行一臉凝重,乳臭未幹的……義母。
救命。
但看步睿誠滿是期待、興緻勃勃的樣子,他又不好說什麼。
愛情到底是他媽什麼啊,能讓他佛爺一樣雷打不動、油鹽不進的義父,也動了凡心。
“對了,我先提前跟你打個招呼,”步睿誠猛地想起最關鍵的内容,“你義母,是個Alpha。”
騰的一聲,軍車向右後方忽然原地蹦跳了一下,才以極慢的速度,緩緩靠在路邊,停下。
王宇行握着方向盤:“……”
他一副被霜打了的樣子,立刻“速凍”了。
步睿誠用肩膀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怎麼了,你歧視?!”
“……不是,步大将軍,您從Anger轉到Aha,也是平移過去的吧?”王宇行痛心疾首地瞪着他,“你怎麼是個死同性戀啊?!”
“我錘你,”步睿誠朝他揚了揚手,“大将軍怎麼就不能同性戀了?”
“不是窮得揭不開鍋的Alpha,才找同性‘湊合’一下嗎?你怎麼到這個地步,就算水星十億Alpha隻六千萬的Omega,你也不至于娶不起啊!”王宇行簡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我有錢,我給你出彩禮!”
步睿誠哈哈笑了起來,推了一下他的腦袋:“我和我們家那位,可不是湊合,而是相愛,你懂不?跟性别什麼的沒有關系,愛就愛了。”
王宇行不自覺地離他遠了點兒,上下打量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愛情到底是他媽什麼玩意兒啊?”他一臉慘不忍睹,甚至面色慘白,“怎麼能讓人瘋成這樣?你,你……我都不認識你了!”
昨天前天大前天還一起揚鞭策馬、海上追浪、空中翺翔,今天王宇行就不想認識他義父了。
“反正愛情這個東西,妙不可言,你長大後就知道了,不對,你現在也17了,長得這麼俊,喜歡你的人肯定不少,沒兩年你就懂了。”
“我不想懂。”王宇行嚴肅地道。
“快走,”步睿誠拍他的頭,“把車開起來!”
“我沒有勁兒了。”王宇行癱倒在座位上,不願面對,被步睿誠笑着一頓猛烈地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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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怎麼來這兒了,于上将剛回來,還把我兒子帶來了。”聞夕言高興地跟小葡萄玩了一會兒,對方傾說。
“他,靠在老于總懷裡,天天說‘爺爺是海豹’,要帶來看你,”方傾說,“我爸聽出問題來了,老于總在這兒做個喉部檢查。”
“爺爺生病了。”方缇說。
“什麼問題?”
“咽炎犯了,長了個瘤,還好是良性的,已經做完手術了,在下面做霧化。”
聞夕言摸了摸方缇的頭:“這孩子還會看病了。”
“是啊,他爺爺也很驚訝,”方傾道,“于總說話總是聲音大,略微有些沙啞,我們都沒當回事。”
方缇卻被于凱峰總抱着,小臉靠在脖子邊上,孩子聽出聲音不對勁,摸着于凱峰的喉結,說“爺爺是海豹”。于凱峰還以為跟他玩兒呢,說“爺爺是大象”“爺爺是獅子”“爺爺是大狼狗”什麼的,方勻是醫生,在一旁聽出了問題,靠近于凱峰的音帶仔細聽,才聽出了重症咽炎的一種症狀:海豹音。
“方缇,你是從哪兒聽說的,那聲音不對勁?”大人們都蹲下來問他。
“聞爸爸。”方缇的聲音充滿稚氣。
“我都不記得什麼時候……”聞夕言想了想,“對了,是講座。他在這兒玩的時候我那醫學講座是外放的。”
方傾摸了摸方缇的頭,将他手裡的棒棒糖試着奪下,又被方缇握緊了,背在身後不給了。
“葡萄,小葡萄……”青羚開門,“他爺爺找呢。”
又把方缇帶了下去。
“這下變成小神童了。”聞夕言道。
“是,你沒看他一不小心發現了于總的病,全家上下震動,”方傾好笑道,“老于總是逢人就講,我爸和他奶奶更說小缇子就是我們老方家的什麼‘醫學血脈’‘華佗再世’,方院長很淡定,說小孩子就是聽得多了,對上号了,結果沒想到浩海……”
聞夕言看着方傾。
“浩海讓我趕緊把孩子送回你身邊,言傳身教,拜師學藝。”
說完倆人不禁都笑了起來。
“天下父母都是一個樣,望子成龍,于上将也不能免俗,”聞夕言說,“擱我這兒我當然開心,不過是不是太早了,你都是16歲學校畢業進了醫院,才認我做師父。”
“我也那麼想的,基礎知識還沒學呢,不過,确實要重新給他測一下學齡情況了。”
“怎麼說?”
“我不是把他送到浩海那裡服刑麼,”方傾道,“我問他孩子是不是總闖禍,他說沒有,特别乖,我還以為是牢裡空間小,他沒地方作,後來浩海出來了,我才問明白。”
“他在學前班裡坐不住,總想出去,是因為那數學和語文書上的知識,他都會啊。”于浩海說。
“是嗎?他沒有什麼課外輔導,”方傾說,“上學前班之前天天在家玩兒。”
“你是不是忘了,咱們有盼盼,”于浩海道,“盼盼可喜歡當小老師了,早把學前班、一二年級的課本給葡萄講完了。”
“我知道他口算心算數學都挺會的,也會背詩嗎?”
“會啊,不信你考一考他。”
當時他們還在皓南島上度假,方傾把方缇拎了過去。
“唔,你給我背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