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藍海灣靠海的獨棟别墅大平層裡,這一晚,燈火通明,十幾張白色病床上進半數的人躺在上面,大多哼哼呀呀,疼痛難當。
孟令華緊繃着臉給一個個傷員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勢,其中一個見他看了兩眼就走,忍不住問是否需要包紮。
“繃帶都不夠用了,包不包也就那樣,這是淤青,不是敞開傷,”孟令華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直接打車去醫院。”
“我那、那不是怕醫院把我看出來嗎?咱又不是水星人。”
“厄斯人體表特征與水星人完全無異,”孟令華道,“不過,你要告訴他們你是Bate。”
“我才不是Bate!”
“封城,閉嘴吧你!”另一人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示意他不要在這時候又去惹上尉心煩。
孟令華回到了前廳偌大的吧台處,勞倫斯正在往加了冰塊的酒杯裡倒威士忌,看到他受挫的臉,忍不住微笑,把酒遞給了他。
勞倫斯今年以水星人骨齡計算,剛剛60歲出頭,身穿燕尾服式樣剪裁、筆挺優雅的灰色西裝,雪白的襯衣上系着藍色的真絲領帶,穿着深棕色的皮鞋,頗有一種雅痞紳士的感覺。
“首戰就輸了,輸得這麼徹底,”孟令華接過酒杯,“母星的武士已經這麼水了嗎?我調到指揮處以後就很少跟人打鬥了。”
“今天你帶出去的人都在首都拳館裡跟Alpha練過,勝率在80%以上,所以别這麼煩躁,是你們挑錯了對象。”
孟令華仰頭把酒喝幹,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可你知道嗎?他們還不講究武德,張家龍、楊勇他們四個是一起上的,還是被丁一翼打得滿地找牙,就這,也是咱們厄斯的一等武士?我不僅為以後的戰争表示擔憂。丁一翼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力量,如果這種力量可複制……”
“那是不可能的,”勞倫斯道,“他父親丁一劭當年可是個叱咤風雲的猛士,在他之後這些年,除了他兒子以外,沒聽說誰還有這種神力,如果有,那軍界裡一定有姓名。”
孟令華心中稍稍安定,點了點頭。
“不過你為什麼一定要向他挑戰?”
“測試一下和平溝通的可能,如果我們有壓制的力量,那還可以把傷害降到最低,”孟令華道,“可現在放棄了,他弟弟打得過,就一定會打下去。”
想起他潛伏在夜裡的密林中,看到丁一翼背向他,一掌接着一掌将面包車頭整個拍遍的樣子,那麼暴虐,實在不是個可以“溝通”的人。
勞倫斯笑了,覺得孟令華的想法還是太天真。
但凡有血性的Alpha,都不會允許他們對自己的家人做那樣的事。
“人體不是永動機,從力學的角度考慮,他也應該有力竭的時候,不該這樣啊……”孟令華抱着手臂皺着眉,還在回想着跟丁一翼的對戰,“會不會是他們名将之家,都有總統賜予的大力神丸之類的,能讓人體的力量無窮無盡,不然我真的很難從科學的角度衡量丁一翼的力量。”
“你跟着的聞夕言,據說是總統部下O軍的主将,如果真有那樣的東西,聞夕言應該知道。”勞倫斯道。
“他不會向我透露的,”孟令華道,“我幾次把話題往那邊引,問總統大人在軍事上那兩項平定戰亂的重要發明,究竟是什麼,聞夕言說那是軍人的曆史,不是我能過問的。”
“所以你下一步……”
“是,”孟令華無奈地點了點頭,“36歲的我,要在水星高考參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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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葡萄,你看我像不像一個軍人?”孟令華挺胸立正,站了個标準軍姿,将手平舉到太陽穴處,行了個軍禮。
“腳放錯了,”方缇蹲下敲了敲他的皮鞋,站了起來告訴他,“右腳在前,左腳向後,上體要正直,右手要特别迅速擡起來,五指并攏,對,緊緊地并攏,然後手心向下,提到這裡,兩肩一線,敬禮!”
方缇挺着小肚子目視前方舉手敬禮的樣子,又端正又特别萌,孟令華微笑地學着他的樣子,左腳打開,重重地合攏到右腳處,擡頭挺胸。
“敬禮!”
方缇仰頭看着他,他低頭看着方缇的發旋兒,倆人哈哈笑了起來,孟令華低頭抓着方缇的肩膀,将他抱到了懷裡。
“怎麼輕了?”
“我瘦了,”方缇連忙說,“夏天了,爺爺說應該沒胃口,吃得少了。”
“那怎麼行,小葡萄要變成葡萄幹了。”
“哥,我說謎語你猜哈,小葡萄吐口水,打一種酒的名字。”
孟令華笑道:“葡萄酒。”
“哇,你好聰明啊,那小葡萄進冰箱呢?打一種零食。”
“葡萄冰工廠冰棍。”
“哇,那小葡萄脫衣服呢?”
“葡萄皮兒!”
“哇!”
倆人嘻嘻哈哈地互相說着傻話時,診療室的大門砰的一聲,被來人一腳踢開。
王宇行走了進來。
“脫什麼衣服呢?!”他眉頭緊皺,仿佛到了什麼案發現場抓了個正着似的,手掐着腰,直直地瞪着這二人。
“我自己脫我的衣服,變成葡萄皮兒……”方缇沒等說完,王宇行就伸手打了一下他的小腿。
“多大孩子還讓人抱,你給我下來!”
方缇見他跟犯病了似的,雙手立刻環住孟令華的脖子不下來。
“你下不下?!”王宇行擡手又要去拍方缇的腿,孟令華向後挪開。
“這有監控,”孟令華看着頭上牆角亮着小燈的地方,“你能不能别自己龌龊就把别人想的都那麼龌龊?”
“沒你說話的地方,我是他,他堂哥,”王宇行道,“你給我撒開手。”
孟令華還是向後挪步,王宇行一把握住了方缇穿着小運動鞋的腳。
“你幹嘛啊,一來就抽風……”
“你天天不回家,跟個流氓醫生鬼混!”
“王宇行你說話放幹淨點兒!”
“你放不放開他?!”
王宇行開始使勁扯方缇的腿,方缇疼得哇哇大叫,孟令華見他不管不顧隻好說“放、放、我馬上放,你松手!”
方缇被孟令華放到了地上,王宇行一把薅住了他的衣服領子,拖着他就要去找聞夕言,一開門,聞夕言低頭正看着手裡的文件,跟王宇行差點兒撞上。
“你就這麼看孩子的?把他扔給這個鬼醫?!”
聞夕言擡起了頭,将孟令華臉色發青,一聲不吭,方缇則擡頭說:“爸爸,王宇行又犯病了。”
“他怎麼鬼醫了?”聞夕言的手按在方缇的頭上。
“跟一個孩子玩什麼脫衣服的遊戲,我要報警了!”說着,王宇行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有監控,進去看下不就行了。”聞夕言把三人推進診療室,在電腦上調了一下剛剛的監控錄像,看了倆人互相行軍禮又猜謎語的全部經過。
……然後很是無語地看向王宇行。
“你看着了吧?又是要跟方缇接吻,互相吐口水,又要脫他的衣服把他扔進冰箱,這我要是晚一步來,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孟令華都快被氣笑了,點了點頭:“還真是仁者見仁,淫者見淫。”
“你敢說你不是這個意思?”王宇行質問道。
方缇仰着頭,看他激動得雪白的脖子都紅了起來,青色的筋崩了出來。
“好了好了,我困了,我要回家,王宇行,這麼晚了,你不回去複習嗎?”方缇踮着腳,使勁推着他的腰,“咱們走吧。”
王宇行不走他就去踩他腳後跟,王宇行卻對聞夕言道:“你也太不稱職了,他可是個Alpha,你把一個這麼大點兒小孩單獨跟一個Alpha放在一起,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同性戀嗎?”
這話已經越說越難聽了,方缇隻好握住他的手往走廊跑。
“你找我有事吧?”
王宇行陰沉着臉,十分不悅。
倆人出了醫院,一邊是方缇的車,裡面坐着司機兼保镖川穹,一邊是若風、若雲等四個海盜保镖的四輪黑色奔利,王宇行轉身上到了自己的車裡,方缇站在下面左右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跑追上了王宇行,坐進了他的車裡。
兩輛車一前一後地往家中駛去。
王宇行坐下後往窗外看,手在膝蓋上垂着。
“啥事啊,你不是來找我的嗎?”方缇一下下拍着他的手背,“要是找你師父的話,你就不往樓上走了。”
“……你認識我師父?”
“認識啊,爸爸的同學,雅雅叔,”方缇說,“他可喜歡戴面具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