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盼盼和于皓南的學籍都在瀛洲,沒有遷回駐地,所以倆人都得返回瀛洲參加高考,青羚把這件事當做世上頭等重要之事,提前一周,就把倆人一起打包,準備送回瀛洲。
“照顧我的貓貓,給它們換水喂食,拍張照片,我要它們的全家福……”
“好。”方盼盼答應道。
“好什麼好。”青羚的手扣在方缇肉乎乎的圓臉上,把他往後推,推給了方傾。
“你哥哥們是去要考試,不是玩的,還拍什麼貓貓,”方傾道,“等放暑假了再讓你過去。”
“嗯!”
一行人就要走了,别人都是進駐地趕考,反而這兩個孩子得去瀛洲考試,青羚看着于皓南身上背着的大包小包,就忍不住唠叨,于浩海沒來送,青羚更是抱怨不停:“孩子們都要去高考了,他這當爹的也不來送送。”
方傾道:“他今天忙,軍隊裡開會。”
“忙忙忙,什麼事能有孩子高考重要?!”
于皓南走在前面,一矮身鑽到了車裡駕駛位上,青羚和方盼盼依次上了車,方缇追在了後面,仰頭對着窗玻璃揮了揮小手。
“哥哥加油!高考順利!哥哥再見!”
于皓南道:“回吧。”
“再見小葡萄,在家要乖乖聽話哦!爸爸再見!”
方盼盼朝方缇和方傾揮了揮手,車頭一轉,逐漸消失在街道拐角處。
“爸爸……”方缇低頭,看到方傾握着的手,指尖深深地紮在了手心處,像是在無知覺地用力。
“你很擔心嗎?”方缇仰頭看着方傾。
“擔心什麼?”方傾牽着他的小手,往院子裡走。
“怕哥哥們考不好。”
“呸!呸!”方傾捂住了他的嘴巴。
“唔……咪咪真埋汰,當街吐口水!”方缇皺起了眉頭。
“再吵我吐你臉上。”
方缇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驚恐地看着方傾。
方傾抱着手臂,居高臨下微笑地看着他。
三、二、一。還沒有念完,方缇拔腿就跑,方傾緊追在身後,一把抓住他就開始揉搓起來,伴随着哈哈大笑,方傾稀罕孩子的方式就是這麼恐怖,方缇的肉肉臉和圓圓屁股,被捏得亂七八糟,在方傾懷裡拼命撲騰,嘎嘎亂叫。
青羚走了,家裡就剩方傾和方缇,偶爾于浩海晚上回來,白天替方傾拿着包,坐着他的總統車,在四五個保镖的護衛下一起上班去,而方缇則有他的保镖每天護送着上下學。
到了高考的這一天,方缇就像往常一樣,坐川穹叔叔的車去學校。
高中部全體放假,高三生參加考試,可小學部和初中部卻一切如常,對他們來說,6月7号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星期四。
“川穹叔叔早上好!”
方缇背着大書包,穿着白色短袖襯衫紅色短褲,腳上蹬着一雙黃色球鞋,頭上戴着一頂小黃帽,這是清正學園小學部的統一着裝校服,方缇正仰着頭,朝氣蓬勃地向川穹問好。
“小葡萄也早上好!”川穹笑着拉開了車門,方缇擡腳往裡走。
“叔叔,我今天困困的,路上我要睡一覺。”
“好嘞!車門關好哦,出發!”
砰的一聲,一隻大兔子玩偶戴着小黃帽背着大書包,端正地坐在了後座上。
王宇行将黑色車門推開,方缇舉着雙手伸向他,他抓着方缇的小胳膊将他拎進了車裡。
“沒被人看見?”
“沒有,我的車都開走啦。”方缇往前一指,川穹的黑色林肯車穩穩當當地開在前方,轉眼不見。
王宇行将方缇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下,孩子倚靠在他的腰側,有些不解,睜着一雙貓眼一樣藍窪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王宇行鮮少這樣親昵地摟着方缇,像别的正常的、親切的哥哥一樣。
王宇行有些尴尬,低頭說了聲:“謝謝。”
謝謝你答應我的要求,來送我。
方缇嗤了一聲,偏過頭,笑着看向車窗外。
6月的天,陽光正好,綠草如茵,路邊兩旁,是盛放着的月季花,紅紅黃黃的,花開正豔。
今天交通管制、道路戒嚴,一切為高考生交通暢行服務。王宇行的車裡坐着他平時帶着的四位海盜保镖,若雲、若林、若風、若雨,方缇已經記住了他們的長相,沒想到如今竟然都剪去了辮子,留了一頭的幹練短發,穿着的也是正統西裝,完全像個岸上生活的人,隻是那彪悍的身材,野性難馴的兇悍表情,仍舊讓人一眼望過去,心生忌憚。
王宇行的腿中間地上,放着一個黑色書包,他時不時抓一下包的拉鍊,往後倚靠着座位,雖然面無表情,但方缇仍能感覺到他的緊張。
“你的成績都那麼好了,還緊張嗎?”方缇小聲問道。
“怎麼說都是人生重要一步,”王宇行僵硬的臉動了動,低頭問他,“你二哥複習得怎麼樣?”
方缇想了想:“沒看見他翻書。”
王宇行的表情有些懷疑。
“真的,爺爺怪他‘天天扯淡,扯要上天的淡’,怪他不溫書。”
王宇行哼了一聲,似乎不大信。
“瀚洋叔和小嬸嬸,還有小公主和劉叔叔,怎麼都沒來送你啊?”方缇有些奇怪,于凱峰尹桐都直接去瀛洲跟青羚爺爺彙合了,為了陪着兩個哥哥考試。
“忙呗,”王宇行勾了下唇角,有些自嘲,“到底不是親生的,沒那麼在意。”
前面一直像機器人一樣開車的若雲,忽然從前車鏡往後看了一眼。
王宇行不當回事,仍舊摟着方缇,一下下拍着他的右肩,左手則輕輕抓了抓黑包的拉鍊。
裡面裝着一把消音/槍。
這一天對他來說,是至關重要、甚至改寫命運的一天,有人當他是鈎子,用來釣魚;有人當他是靶子,用來洩憤。可他從來都知道,命運隻能掌握在他自己的手裡。
車緩緩地通過前方etc出口,向往常一樣駛進市環路中心,一個個通關閘口快速放行車輛,他們所乘坐的車上,也貼了“内有考生”的字樣,可那交通協管員卻握着若雲的駕駛證,左看右看,似乎覺得不對勁。
“□□。”
“什麼?”若雲有些莫名,“我這可不是二手車,剛剛過了車檢,岸上跑了五六年,連車牌都是新換的……”
“岸上,”對方抓住了這個關鍵詞,表情有些玩味兒,“你們是海盜吧?海盜,為什麼剪了辮子?”
“為了順順利利的才剪了辮子,這一說話,還是被您認出來了,”若雲讪笑道,“大哥,麻煩行個方便,我們這車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天天在這裡來回過,從沒被扣下過,再說了,我們車裡有考生……”
“我看你這車問題可不小。”
對方往後揮了揮手,又出來幾個穿着交通協管制服的人,一個個匪氣十足,把車前後都圍了起來。身後一輛輛運送考生的車見狀,為了不耽誤時間,都從附近閘口通過,很快就放行了。
其中一人左眼似乎睜不開,手裡拿着一根鐵杆,搖搖晃晃地過來,低頭蹲下,二話不說地在車牌上用鐵棍來回狠勁劃,劃出了一道道新鮮的痕迹。
“哎哎!你們看,這号碼周圍這麼多起伏和凸起,明顯是改動過嘛!”
“這都怎麼刮的啊?!故意用鐵片還是螺絲刀刮了車架号吧?!”
“噴漆了噴漆了,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這就是□□!”
若雲急着上前說道:“大哥,您這可就不地道了,這不就是您剛剛刮的嗎?不然哪兒來的凸起!”
“誰刮的?!”對方一甩手,把鐵棍扔到遠處,抓着若雲的衣領就把他提起來,“你覺得我們誣賴你了?!”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把車扣下!”
“大哥,我們車裡有考生……!”
“今天走這條道的哪個車裡沒考生?!都給我下來!裡面的人,下車!”
王宇行緩緩打開了車窗,将兜裡掏出的大把萬元鈔票,忽然一揚手,一齊扔向了外面。
“……”
一時之間,五名交通協管員的身上、地上,乃至空中飛舞的,都是這無比鮮豔的粉紅色大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