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點半,孫信厚拖着疲憊的身體、沉重的心情,千裡迢迢趕回了自己的家,一進屋,鹵肉和大米飯的香氣撲鼻,章楠在廚房裡忙活着,孩子在卧室裡關着門,開着冷氣,呼呼睡覺。
孫信厚滿面愁容,提不起精神,但章楠打電話問他事情辦沒辦好,晚上回不回來吃飯時,他還是要回來。吃着老婆做的飯,看一看孩子,即使再糟爛的心情,都會得到有效緩解。
兩碗飯下去,開始吃第三碗的時候,在桌子旁支着下巴的章楠,感覺他要吃飽了,終于忍不住說話了。
“笨豬。”
“……”孫信厚就知道他要這麼說,但看在老婆那麼忙偶爾還會給他做飯,還把他最愛吃的冰鎮西瓜切成一個個小塊兒放到一旁時,便忍辱負重地不吭聲。
“進去多久?”
“行政拘留5天,外加賠償記者所有經濟損失,新聞大樓裝修費。”
“你就不該讓他去參選。”
“是我讓的嗎?我也很意外。”孫信厚放下了筷子,無奈地看着章楠。
“那你也應該勸他不要參選,一開始就别逞能。”
“怎麼是逞能?!”孫信厚擡起手掌,輕輕地拍了下桌子,“我們Aha就不能努力一下嗎?!”
“那不叫努力,叫自不量力,這弄得他還進去了,影響不是更大嗎?”章楠恨鐵不成鋼道,“一個主将管理不了自己的情緒,隻是老婆被欺負了就去火燒新聞大樓,這樣的将軍能當總司令?!”
“是那些記者耍明月,故意引誘他說那些細節!”孫信厚道,“雖然我也很無奈,但瀚洋的脾氣你知道,我控制不了他。”
“控制不了你就是笨豬!”
“你就知道罵我!從你進了國務府,當了國務卿,給我出過什麼好主意嗎?”孫信厚語氣帶着委屈,“就知道讓我偷偷掐死王宇行。”
“那你掐了嗎?早聽我的Aha現在會是什麼局面?”章楠反問道,“一個孩子硬生生靠撒嬌裝死,哄得尹瀚洋和索明月沒有生下自己的孩子,你作為副将不覺得奇怪嗎?假設他們有自己的孩子,今天會被說成是性無能嗎?”
“那王宇行小時候受了刺激沒有安全感,害怕被别的孩子分走父母寵愛,也能理解,咱們小時候問舜香要不要個弟弟,他不也說要上吊嗎?你不能那麼想。”
“我是不想再生了,他上不上吊我也不生。但我不信明月不想生、尹瀚洋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你沒看出他們都被王宇行一個小孩子唬弄了嗎?他們傻,你也傻。”
“你不要那麼冷血,就算你跟王俊沒有感情,我和鴻飛、瀚洋,可是跟王俊一起長大的Art後輩……”
“不聽不聽!又開始這套話,”章楠捂着自己的雙耳,“你就想着他是王俊的後代,可想沒想過他也是凱文遜那狼心狗肺爆破王的後代,孰是孰非你分不清!”
“王宇行很乖的,也很懂事,不是你想的那種……”
“笨豬!不要說話!”
“……”
“誰在吵本公主睡覺?!”裡面一道恹恹的聲音響了起來,“都别說話!煩死了!”
章楠拎起一個掃帚就進去了,拽着孫舜香的手腕給他拎出了夏涼被,噼裡啪啦地打在他細皮嫩肉的前胸和後背。
“爸,爸爸!”孫舜香睜開眼睛看到是他,吓得慘叫連連。
孫信厚要去攔着,被章楠用掃帚指着:“你敢幫他我連你一起打!慣得不像樣子了!”
“孩子在這兒睡覺……”
“誰家好孩子午睡能睡到五點多啊?!你半夜不睡覺在那玩通宵,你上輔導班了嗎?!你考試考好了嗎?”
“爸,我期末成績全班第一哎。”孫舜香捂着頭喊道。
“……是滿分嗎?不是滿分,就别得意,人家有的人,高考都能考滿分,你能嗎?”
“王宇行都行的事,那我肯定行!”孫舜香皺着眉躲着他,“别掐我了,都紫了!”
孫信厚很是無語,這時候王宇行這個章楠口中“該死的狗崽子”,竟又變成别人家的好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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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空局内部會議裡,于浩海從幕僚的口中得知了最新消息,尹瀚洋因為打砸記者辦公室、火燒停車場,“尋釁滋事罪”被拘留五天,在場的Angel骨幹們除艾蘭以外,都面露喜色,尹瀚洋這一舉動暴露出了他的心智不成熟,以及做事不穩重,對票選結果非常不利。
“簡直是尹中将為我們送票一樣。”毛俊新笑道。
“現在民衆質疑的聲音很大,一個是尹中将這一舉動侵害了新聞自由,屬于恐吓記者,造成記者們個人經濟财産的損失,再就是他沖冠一怒為紅顔,為的卻是一個海盜,如果我們從這兩方面着手來大做文章,相信下周一的票選結果,我們将會遙遙領先。”
“還有一條新聞引人關注,當日為索明月直播的記者陶成錄目前沒有露面,據說是曠工三日之久,假設他不是曠工而是失蹤,且被海盜控制了人身自由……那我們的赢面将會更大。”
于浩海微阖着眼睛,一語不發地看着他。
“我覺得我們應該派出人去找一找陶成錄,一旦他不在海盜的地盤,咱們也得讓他去星洲島,領略一下海盜地盤的風光……”
說完幾個人不懷好意地笑了,這個陶成錄可不但是為索明月開直播的人,也是寫了《論Omega自由》,含沙射影方盼盼三嫁的人。他現在不知所蹤,難說不是去避難了。
這幾個Alpha将領因為目前競選形勢大好,說着說着就有些得意忘形,隻艾蘭看出了于浩海面有不快,說道:“咱們可别亂來了,還能去逮這個記者不成,時間到了,于總,散會?”
于浩海點了點頭。
人們都走了之後,于浩海問艾蘭:“瀚洋進去了,這五天明月怎麼辦?凱文遜死在牢裡,他對監獄特别恐懼,估計吓得不輕。”
“茉莉把他送回星洲島,在索大豹那裡了。”艾蘭答道。
于浩海嗯了一聲。
前幾天他看到新聞裡寫尹瀚洋身體有疾、恐怕不育,是個性無能的時候,他還被逗得發笑,可看到第三天的新聞,說尹瀚洋其實性瘾很大,是個性變态時,他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可等到滾動新聞裡放出索明月面對直播鏡頭緊張地解釋尹瀚洋沒有病時,他笑不出來了,等尹瀚洋犯了尋釁滋事罪被拘留時,更是心情沉重。
他回到家裡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拿了幾件換洗衣服,趁着方傾沒在家,醫院裡将方缇接走,去到了他父母所在的地方,赫特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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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風雨交加,晚上十一點多,嘉禾公寓外面的24小時不打烊咖啡館裡,幾個客人坐在裡面無所事事,有的看報紙,有的兩兩交頭接耳,小聲交談,還有人打開筆記本電腦,戴着耳機打遊戲。
空氣中彌漫着不可知的危險,似乎這些人都沒有回家的意願,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咖啡館裡自烘焙的阿拉比卡咖啡豆香氣逐漸彌漫了整個大廳。
外面一人打着一把白色的傘,低頭走進裡面,帽檐兒壓得很低,戴着黑色口罩,去到點餐台那裡停下腳步,擡頭看了一會兒,點了一杯拿鐵,拿着去到了前座休息。
雨滴順着他的傘落在了地上,暈染開一滴滴水花。
于皓南将耳機摘了下來,看着門口的方向,不斷有人進來,一個個形色各異。
12點一過,他便起身去到裡面咖啡館自帶的Alpha衛生間,轉眼消失不見。
12點30分,于皓南從衛生間窗戶爬到了樓上空調出風口,壁虎一般趴在牆上,隻等對方承受不住,腳支撐的地方微微松動,露出行迹。
五分鐘過後,隻聽咔哒一聲,他聽音辨位,立刻擰起眉頭,右長臂伸了過去,一個兇狠的抓腕!
沒想到啪的一聲,對方将他手腕利落擊退,二人踩着狹窄的外接空調放置台,互相較量起來,對方揮舞拳頭時雖然看似後退,實際上琢磨着洶湧的反擊。于皓南利用斜斜的雨落方向,環視周圍的一切,暗暗的沒有一絲亮光,他便以最快的速度逐步向右側盲攻過去,拽過那人衣服片角。
可對方身手敏捷,躲過于皓南力量十足的一拳,不但沒有後退,帶着手套的黑長手掌還一次次朝他前進,一掌刺進他的手背,往下猛地拉了一把。
于皓南膝蓋微彎,在牆上撞了一下,險些掉落,火速回去修整片刻,仍舊冒着雨,往對面看去,黑乎乎的視角,他瞅着對方肩膀單薄卻不弱,手掌雖挨了一爪,但傷害忽略不計,他回過身,平複呼吸,迅速後退,那人還想出擊,但也掂量着這三層樓的高度,以及一腳踹過去時和對方一齊摔到地上的可能性。
接着,于皓南又側過頭去,朝他伸出長臂,對方仍舊撲過來,抓着上面窗框狠撲過來,趁于皓南被沖擊得腳步不穩的時候,朝着他的下腹就是一腳踢去!
這一腳力氣太大,他當即往下摔倒,于皓南忍住腹痛一個腳背橫鈎,鈎住了對方的腰,一陣淡淡的栀子花香氣,終于沖破了咖啡和雨滴混合的味道,輕輕地撲了過來。
“李若希!”于浩海壓低聲音叫了一聲,對方明顯一怔。
李若希被他腳背勾着的力,摁穩在牆壁上,他固定住身型後一手拉開黑色口罩,露出白皙美豔的臉,跟于皓南對視。
倆人最終在咖啡館的樓頂,空調機的下方,肩并肩坐了下來。
“你怎麼在這兒?”
倆人同時問出口,李若希有些回避他的眼神,轉過身去,倚靠着牆,仰頭望着黑壓壓的天空。
“陶成錄記者失蹤了,”于皓南道,“我黑進了新聞大樓裡,他的辦公電腦。”
李若希偏過頭,震驚地看着他。
《水星時報》是水星最老牌權威媒體了,網絡防火牆是一層套一層,你小子竟然能黑進去。
“我發現一個叫‘f.c’的人,給他去過幾封郵件,點開一看,是我爸接受采訪的内容,其中提到了袁艾青……是他比較欣賞的後輩,”于皓南道,“想來這個記者是拿錢辦事,接到了這個人的指令。後來我又看到最新郵件,約在這個地方跟fc見面,便過來蹲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