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嘿嘿嘿……”
很顯然,李若希并不知道“戀愛”具體該怎麼談。自那天晚上健身房裡倉促官宣之後,倆人在起哄和混亂中,各回各的宿舍,第二天午休時間,他便溜溜達達地到東院Alpha訓練校場上,看到了于皓南,就忍不住奔了過去,止不住的傻笑。
于皓南皺眉看着他這沉浸愛河、小臉通紅的樣子,知道這事絕不能再拖,立刻把他拉到沒有人的地方,将他按在樹上,鄭重其事地告訴他:“李若希,你聽我說,那天在階梯教室裡,坐着兩千多個士兵,我是……”
“啊,我知道!”李若希經他這麼提醒,忽然想起了梁詠雲對他的警告,也壓低了聲音緊張道,“那兩千多個士兵裡,是不是藏着厄斯人?”
“……誰告訴你的?”
“詠雲,他說是王宇行說的,有厄斯人潛伏在裡面。”
于皓南心裡咯噔一聲,王宇行為人聰明,機警多變,竟然沒有相信他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而是猜到了厄斯人混入了新兵營當中。難怪他被冷氮槍藍光掃描的時候,第一時間沒跑,就待在了原處。
王宇行和厄斯人到底有沒有關系,雖說厄斯人謊稱來自地球被王宇行拆穿,但封城在咖啡館裡之所以想要除掉那名寫了“殿下歸來”的記者,也是因為王宇行一方的利益受損。厄斯人若想實施他們的不法意圖,聯合王宇行颠覆總統政權,可以說是一條捷徑。
“是真的嗎?”李若希問道。
“淨扯淡,咱們新兵營戰士每一個人,在入營前的身家背景都被查得幹幹淨淨,怎麼會有厄斯人混進來,”于皓南道,“那不亂套了嗎?”
李若希松了口氣:“就是,王宇行真是胡咧咧。那你剛剛要說什麼?”
于皓南的目光從他肩膀過去,看到了在操場上漫無目的散步的王宇行。
他牽着李若希的手從樹林中穿了出來,幾步去到了操場,将他攔住。
“喂,就你給他起外号,‘大漂亮’?”
王宇行:“是啊。”
“你膽子挺大啊。”于皓南從兜裡掏出了銀色方形槍口、重達十幾斤的冷氮槍,忽然在右手掌中轉起了圈來。
王宇行:“……于少将,您有何指示?”
“我警告你,以後見到他,不準大漂亮還是小漂亮的,沒個正經,聽到沒?”于皓南斜睨着他,“别我一上頭了幹出點兒什麼事,刀槍無眼,惹我叔父傷心,你明白?!”
“……噢,”王宇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于少将。能别用冷氮槍打我嗎?”
“你知道就好。”于皓南攔了他一會兒,把槍轉了幾個兒,塞回兜裡,又牽着李若希走了。
“噗……”李若希忍不住笑了,“你好幼稚。”
怎麼忽然想到王宇行起外号這茬兒了,還專門找他放狠話。
“我幼稚嗎?”于皓南回頭看他,餘光掃着王宇行。
他信了嗎?
王宇行手插着兜,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
這此地無銀三百兩是鬧哪樣?還你上頭了,你是感情用事的人嗎?你哪個爸爸是重感情的人?
于皓南牽着李若希的手在操場上亂走,心裡有些鬧騰,今天看來還不适合跟李若希說清楚,他必須要把戲做足了,把他這個戀愛腦兵王的人設給立足了,讓厄斯人放松警惕,再謀後路,希望父親那邊調查結果快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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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于浩海的行動很快,新兵營立刻下來了幾道命令,說是小分隊撤出新兵營,去執行巡邏任務,每一小隊100人。
按照兵種和團部建設,逐漸的,一隊又一隊人馬被拎出去單練,
上了于皓南“疑似厄斯人”名單的人,被叫出了新兵營後,再也沒回來。
三天後,左陽旭和于皓南對頭,告訴了他最新消息。
“一個都沒猜錯,”左陽旭禁不住朝他豎起了大拇指,“你真是料事如神。”
于皓南對此沒有什麼意外的,隻是告訴左陽旭:“名次越是靠前,戰鬥力越勇猛,越要後面捉拿。”
“你懷疑他們有冷氮槍還是面具……”
“也許都有,也許都還沒進來,”于皓南道,“放長線才能釣大魚。”
這一夜,淩晨1點多,于皓南像往常一樣,最後一個進入公衆浴池裡洗澡,淋浴間裡一個人都沒有。他住在将軍樓裡本來有單獨的浴室,但泳池和這個浴池連接在一起,跟附近的拳擊場和健身房也都在一處,夜裡訓練結束後,于皓南往往一個人進來洗澡。
他的身邊原來還有嚴守義在一旁說說話,但自從官宣戀愛後,這唯一一個朋友也沒有了。于皓南樂得清靜,他本來就是個喜歡獨行的人。
水溫并不高,但正值12月隆冬,昏黃燈光的浴室裡,水霧缭繞,淋浴頭嘩嘩往下淋着水,砸在一具高大黝黑的胴體上,也砸在了地上。
咔哒一聲輕響,是槍上了膛,于皓南背對着來人,擡起手,按在了香皂上。
“于皓南,舉起雙手,”來人聽腳步聲,至少有五人,其中一個先發聲道,“轉過身來!”
于皓南言聽計從,舉起雙手,緩緩轉過來。
“怎麼樣,沒有刀,沒有冷氮槍,你再強也隻能束手就擒。”對面那人在逐漸散開的水霧中,逐漸露出了臉來。
A17排08座位号,侯思億。
于皓南認出了他來。
“厄斯人,”于皓南問道,“你們是怎麼剛好湊到一個宿舍的?”
“我們的本事大了,”另一人叫嚣道,“兵王,你以為把我們的兄弟一波又一波派出去,我們就不知道你在查?”
“那你們自爆了,想怎麼樣?”于皓南問道。
對方冷笑一聲:“當然是取你的狗命了。于皓南,你的刀再快,也快不過我們手中的槍。”
說時遲那時快,五人連聲齊發,火/槍之中子彈飛射,于皓南微一俯身,一記橫刀在手,唰的一聲——!!!
鮮血瞬間呲了一地,飛濺到地上,混着熱水,源源不斷地往地漏中流去。
五人喉頭幾乎瞬時都被同一刀片割傷,于皓南倒地過去,擡腳搶奪了槍,将他們一一制服在地。
第二天,關于兵王的“鬼故事”傳遍了新兵營。
一人說到,他早上三點多起來,再也睡不着了,便出去跑了幾圈後,進了公衆浴池,想要沖個涼。
看到于皓南在外面水池前面,打開了水龍頭,正把一個銀色刀片,伸到了水流底下,沖着上面的血。
沖幹淨以後,便對着鏡子,小心地刮着剛冒出的胡茬兒。
他透過鏡子看到了那個人,轉過頭去:“有事?”
對方眼睛瞟向了浴池裡面,隻見橫七豎八躺着幾個人,滿地都是血,混着水流四散溢出。
他“哇啊”一聲大喊,跟見了鬼似的,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公衆浴室。
這一鬼故事越傳越邪乎,更添加佐證的是c棟605一間宿舍裡面的人,全體蒸發,一夜消失不見,而浴室則是被封起來維修,三天後才恢複了營業,第一批進去的人膽戰心驚地說:“是真的有血腥味。”
更有好事者,将軍用發光氨魯米諾噴濺到浴室裡檢測,大片熒光綠色痕迹顯示,這裡不但發生了打鬥,而且傷亡慘重。
Alpha們越來越不敢在那浴室裡遊泳了,甯願在數九寒天裡跑去海邊冬泳,也不愛在那發生命案的浴室裡沖涼洗澡。
慢慢的,那裡竟然變成兵王一個人的浴室,或者說,是他一個人的“屠宰場”。
有膽你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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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希,你男朋友刀了一整間宿舍的事,你聽說了嗎?”梁詠雲參加的是增肌增重訓練組,每天都在吃蛋白和練無氧,累得歪七扭八地回到宿舍,詢問身材标準、正常訓練的李若希。
“淨扯淡,”李若希道,“這新兵營裡沒有王法了?就算沒有王法,不也有軍法嗎?”
“可605的人是真的消失了。”
“出去執行任務了呗,難道誰跑了都是于皓南殺的嗎?”李若希無語道,“他是閻羅王嗎?讓誰走誰就得立馬走。”
“可Alpha們都那麼傳……”
“他們都忌憚他。”李若希歎了口氣,這麼沒人緣的兵王,他也是頭回見,這下連彭羽瓊和嚴守義都不湊他身邊,真成孤狼了。
從官宣以後,他偶爾過去找于皓南,身邊Alpha都會側目,甚至酸言酸雨,什麼“右手冷氮槍,左手大漂亮,人生巅峰”,又有人說,“人家是生來就住在巅峰,哪是現在啊”更有人說,“嗨,誰讓他是兵王啊,自古排頭兵都是兵王的夫人,有什麼可說的”。
于皓南對這些充耳不聞,他和李若希的戀愛内容,就是被他牽着手,在操場散步,跟耀武揚威似的。
這樣下去,弄得李若希也不好意思過去了,但他不過去,于皓南也從不來西院找他,甚至宋玉溪和翁伯晨都還因為官宣的事不斷過來問他是不是真的,于皓南一次都沒主動過。
算了,計較這些幹嘛。
李若希拎着一兜子橘子,晚上又溜溜哒哒地去到了東院,Alpha戰士們在自由活動時間,他本來想借口去找弟弟,卻聽海軍戰士說,丁一翼回來了,往将軍樓去了,好像是找于皓南。
原來丁一翼看到他們冬泳訓練的海邊跟下餃子似的人越來越多,便問到底怎麼回事,這聽說了于皓南刀人以外,還聽說了一件事,那就是兵王和他哥官宣了。
丁一翼怒不可歇地找過來了,他技高人大膽,竟然就在将軍樓底下,堵住了晚訓歸來的于皓南。
李若希聽說後連忙跑了過去,把一兜子新鮮橘子扔給了于皓南,讓他該幹什麼幹什麼,又揪着丁一翼的襯衣袖子,連拖帶拽,将他拉走。
于皓南沒離他們兄弟倆太近,但也沒轉身就走,而是在不遠不近處站着,吃着橘子。
他隐隐地希望丁一翼能叫醒李若希,讓他被分手。
丁一翼顯然氣得不輕,他最近進行的減重減負運動本來就挺熬人的,吃不飽不說,冬泳結束後累得凍得臉色發青,可上岸回來,就聽旁人說了這麼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于皓南斷斷續續聽到丁一翼罵他是“窮鬼”,是“跳不上腳背的癞蛤麼”,是“臭狗一條”,是“軟飯男”等等,越來越不堪入耳的描述,層出不窮,丁一翼在罵人這方面,詞彙量驚人。
以前于皓南聽到這種話,别說一連串,就是僅僅一句,自尊心強的他都會立馬翻臉,怒不可歇,記仇記很久很久。
但今天,他卻泰然處之,就在這兒站着,聽着,希望李若希能“回頭是岸”。
他隐隐地不想當那個劊子手,雖然,誤會是他造成的,禍也是他闖的,人也是他利用的,但當李若希滿眼亮晶晶,傻傻地笑着,無限愛慕地望着他時……他于心不忍。
他因為身份卓越、武藝高強,又是學霸,往往去到一個新的地方,便不乏追求者。他一開始,能認真地拒絕Omega,說“我不想搞對象”“我是獨身主義者”等等,但無奈Omega可能因為在水星比較稀缺,人都比較執着、自信,聽他這麼說以後往往一再糾纏不清,弄得于皓南煩不勝煩。
從一次煩到不行脫口而出“我喜歡漂亮的”,惹得對方“哇”的一聲大哭跑開之後,于皓南仿佛得到了尚方寶劍,再拒絕Omega就用這句話,穩、準、狠,一劍封喉,百試百靈,這弄得他很快就在Omega當中風評變得很差,Omega會集體讨厭他,不過,他不在意,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覺得Omega這種每個月都會受發情期折磨、生理結構促使喜歡戀愛、依賴Alpha的小動物,喜歡上他,是一件很正常、很有品位的事,很容易理解,畢竟……哥那麼帥,那麼強。
但如果李若希能像彭羽瓊一樣,一直忍着不說,那他也不用出口傷人,也可以跟Omega交朋友,維持着純純的友誼,可一旦Omega憋不住說出口,雙方就很難再不尴尬地相處下去了。
彭羽瓊很聰明,一直忍着不說,但李若希這情況跟以往都不同,是于皓南自己先胡說的。
“你身邊宋玉溪和翁伯晨都跟咱們家世相配,又都很喜歡你,打小一起長大,你從裡面挑一個不行嗎?他們也都能上門做咱們家的兒婿,”丁一翼怒道,“你為什麼偏偏選他?!”
“我怎麼就不能選一個我喜歡的人了,還得你來安排我從誰之間挑嗎?”李若希埋怨道,“翅膀,我從來沒有阻止過你追求盼盼,你為什麼阻止我找我的幸福呢?!”
“你那叫幸福嗎?那叫火坑!”
丁一翼瞅着遠處的于皓南,于皓南站在那兒,正面無表情地吃橘子,好像與他無關。
橘子是他的信息素,從小吃到大,他能單手一秒剝皮兒,下一秒就扔自己嘴裡一個。
丁一翼瞅着他這白癡樣子氣得簡直渾身發抖,指着他道:“但凡他是個男人,都該過來跟我對峙,而不是任由咱們兄弟在這吵架!”
“那不是怕過來跟你動手嗎?他很懂事,”李若希勸道,“翅膀,我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感受到愛情的滋味,你忍心讓我不快樂,就為了成全你和盼盼嗎?”
他說完了忽然轉身,跑到一邊兒去,低着頭,擡手抹着眼睛。
“……我從來沒說讓你給我和盼盼讓道,我是說,水星不是就于家有Alpha,咱們兄弟不用綁一塊兒去,這是從公的層面來說,”丁一翼苦口婆心道,“從私,咱爸和我,都不喜歡他,你明白嗎?于家不是好相予的一般家庭,你到了誰家裡不是衆星捧月,不寵着你讓着你,盼盼跟我不會受委屈,可你嫁進他家,會有很多很多不得已,他們人情味很低……”
“我也不進他家啊,我們會有我們自己的小家。我沒想到,我們才剛在一起,第一個阻攔我的人,就是你,你本來應該懂我的,應該希望我幸福……”
丁一翼聽他聲音有些哽咽,連忙走過去,低頭追着他的臉看,郁悶又氣悶道:“……你哭什麼啊?!我又沒說你什麼!”
“我隻是也想嘗嘗愛情……”李若希低頭捂着眼睛,抽噎不停。
“……你上哪找愛情不行,你閉着眼睛挑,都比他好,他這個人,性格很古怪,人也很神經,你看新兵營裡有人搭理他嗎?除了你,人人避之不及,你還把他當香饽饽似的……”
“我看你也很古怪很神經,還很暴力呢,盼盼不都要你了嗎?你信息素還很難聞,盼盼也都捏着鼻子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