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翼怏怏不樂，他在進入新兵營前的最後一個假期，就被方盼盼糊弄過。

“翅膀，我想要一個溫馨浪漫、令人懷念的婚禮。”

“那必須了，要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非常盛大，”丁一翼胸有成竹道，“甚至要賽過以前的俊王妃出嫁。”

“我還想要我們雙方親人，都能團聚在一起，看着我嫁給你，我要得到家人的祝福。”

“那當然了，一個都不能少！”丁一翼忽地想起，可能這話是說要等方缇，“你弟弟的事你放心，交給我，我把他帶出來。”

“隻帶出來哪兒行啊，我想他真正作為我的‘弟弟’，出席我的婚禮。”

“那也不難，等我當上将軍了，是你爸的左膀右臂，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會讓你弟安全地回到你身邊。”

方盼盼感激地點了點頭：“……我還想要在新婚之夜裡，做最純白無瑕的新娘。”

“你一直都是純白無瑕的啊！在我心裡，你比雲彩，比雪花，比一張白紙，都要……啊？”

丁一翼聽懂了他的意思，臉立刻垮了下來。

這一秒失望的變臉，像小孩似的，方盼盼捂着嘴巴差點笑出來。

“盼盼！”丁一翼忍不住跪在他的床邊擡頭晃着他的膝蓋，小聲央求道，“你給我吧，别吊着我了，我太饞了……我們做了真正的夫妻，你也是純白無瑕的啊，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最美最純潔的新娘！”

“不要！”方盼盼把小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我是不支持婚前有那什麼行為的，我不喜歡。”

“……”丁一翼簡直呆住了。

整個假期他都摩拳擦掌要把盼盼吃到嘴裡，但盼盼不是心跳過速，整個人抖得跟篩糠似的，讓他害怕，不敢做下去，就是盼盼一會兒皺眉不願意，說喘不上氣，一會兒困了要睡覺，一會兒打電話到隔壁找爸爸，找爺爺，搬救兵幫他逃跑。

丁一翼總是被他氣得哭笑不得，但到底不舍得違拗他的意思，他知道盼盼愛他遠沒有他愛盼盼多，事情一件又一件趕在一起，他是逼着盼盼，趕鴨子上架似的，逼他認下這門婚事。

可既然開端已經不太完美，丁一翼寄希望于過程中，盼盼會逐漸加深對他的喜歡，直到愛得不能自拔。

丁一翼也很怕走父親的老路，如果盼盼沒準備好，給他弄得什麼破裂或是掉了一個孩子的慘劇，他想都不敢想。

“純白無瑕的我的身體，才更配得上我們浪漫的婚禮，”方盼盼乞求地望着他，“你不能幫我實現這個願望嗎？早一年晚一年的事，你出師了我們就在一起。”

“……行吧，好吧。”丁一翼又能說什麼，他感覺自己早已被方盼盼拿捏。

“約法三章，是什麼啊？”丁一翼郁悶地問道。

“第一，不能叫我老婆。”方盼盼抓着他的領口，給他按了下去，整理利索。

“我在這裡，可是光榮的文藝兵，不是你的老婆；第二，不能對我動手動腳，别人看到了我會很難堪；第三，我是有任務在身的，寫我的第二本書，《在人間》，很多讀者催着我快寫完了好出版，他們着急要看。每天你忙我也忙，我無法随叫随到，也不會去幹擾你的訓練，咱們就當普通戰友，一起成長，共同進步，好嗎？”

“……”丁一翼幾乎傻了眼，無助地望向他哥。這還是他老婆來軍營了嗎？好像真的隻是來了個跟他不算熟悉的文藝兵。

于皓南轉過頭，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們，李若希則笑得前仰後合，連連拍掌道：“盼盼說得好！咱們千辛萬苦來到軍營，可不是為了當某個人的随軍家屬，本來你不說，我也要提醒翅膀，現在你約法三章，每條都很有道理，翅膀，你可要答應他，不要耽誤他的工作哦，咱可都有艱巨的任務在身上。”

“是，李少将。”丁一翼朝他行了個軍禮，轉過頭，無奈地望着盼盼，倆人笑着彼此相擁。

方盼盼跟丁一翼在一起一整個假期，青羚送避孕的藥類都有三種，生怕方盼盼早孕，可等到丁一翼都進營了，才發現方盼盼後頸竟然幹幹淨淨，一點兒痕迹都沒有，才知道原來什麼都沒有發生。

“翅膀人很好的，年輕的時候……不懂事，”方盼盼想起上大學前忽然被他咬了的那回，還有被奪走的初吻，害他哭得不行，“現在好多了，他變得成熟，也懂得體諒了，軍校真是個好地方。”

進了将軍樓裡，雙胞胎兄弟便都擋在外面，于皓南幫忙把方盼盼的行李放到了空的少将卧室裡。

這行李一看就出自青羚的手筆，不但床上用品一應俱全，隻洗漱用具和化妝包都單獨占了一個箱子，更别說兩季的衣服和鞋子，還有三箱死沉死沉的書，丁一翼和于皓南兩個人一起，都是搬了三趟，才把方盼盼的行軍背囊盡數送到了他的卧室裡。

“哇，好大的床！”方盼盼在裡面到處走，四處看，“還有辦公桌，書櫃，衣櫃，獨立衛浴！”

“嗯，”于皓南把他的書往書櫃裡分門别類地整理，“你衣服自己收吧。”

“這麼好的房間，若希為什麼不來住啊？”方盼盼道，“我聽說宿舍是六人寝，挺擠的。”

“他跟他宿舍的人有感情，”于皓南道，“喜歡群居。”

“可是他在家裡一個人住一棟别墅哎，不像是喜歡群居生活的人，”方盼盼推開門，腦袋伸出去往外看，“好安靜，其他房間裡都住着誰啊？都是将軍嗎？我自己在這是不是不大好？”

“東邊卧室是我的，樓上萊斯利和蔡心蕊長官，樓下左陽旭和齊世磊長官，再沒有别人了，”于皓南低頭将書按照系列給摞好，“教官們有單獨的樓，将軍樓住的是有軍銜的将軍，我跟萊斯利長官打過招呼了，他也不希望李若希住進來。”

“為什麼啊？”

“……”

“哦，我知道了，”方盼盼笑道，“怕你做壞事。”

于皓南回頭斜了他一眼，拍了拍手心：“你慢慢收拾吧。”

起身出去後，方盼盼卻悄悄跟在他後面。

他回過頭：“幹什麼？”

“我不能參觀一下你的房間嗎？”

“不能。”

“為什麼啊？”方盼盼仰着頭看着他，委屈道，“在家就不讓我進你的屋，現在還不讓，你屋裡到底有什麼好東西啊？”

于皓南轉過身不搭理他，左手擋着按鍵用指紋開了門鎖要進去，方盼盼伸進去一條腿，小聲道：“小葡萄讓我給你帶句話。”

“什麼？”

方盼盼使勁伸腿要進去，倆人在門口别了半天，于皓南才無奈松手，方盼盼從他胳膊肘底下鑽了進去，左看右看，很是好奇。

“這屋裡根本不像人住的地方啊，太整齊了，”他順手抹了一把窗台邊沿兒，看了看指腹，“哇，一塵不染。”

“到底什麼事？”于皓南拉開小冰箱，從裡面拿出一瓶芬達，揭開蓋子，遞給了方盼盼。

“哈哈，還喝信息素安撫飲料啊。”方盼盼喝了一口，又冰又爽口，一股涼氣直沖天靈蓋，不禁抖了抖肩膀。

“李若希給的，”于皓南道，“我什麼時候買過這個。”

“他對你很好吧？”方盼盼的眼睛裡充滿着好奇的八卦，“他們兄弟倆都很會疼人。”

“快說，葡萄怎麼了。”

“哦，葡萄啊，他會說外星語了。”

于皓南一怔。

方盼盼從兜裡掏出一個小本子來，低頭翻開了一頁：“普及賽咚隆冬求，阿裡毛豆一蹦球，轱辘裡，轱辘裡塞！”

“這是什麼話？”

“翻譯過來呢，就是你好啊，水星人。我是來自冥王星的朋友，我的名字叫小轱辘。”方盼盼道，“你給他介紹的那個小外星人，現在跟葡萄說話說得可溜了，倆人成為了朋友，葡萄說他叫‘小轱辘’。”

方盼盼将本子遞給了于皓南，于皓南低頭翻看，方缇稚嫩的小學生筆觸映入眼簾，卻一字一畫，将兩種文字标注得工工整整，每一句厄斯人日常用語，對應着的是通用的水星話，以及發音音階，都用水星拼音記錄得非常詳細。

小本子開頭還是“方苗苗福利院專用算術紙”幾個字樣，是方缇用訂書器訂在一起，手工制作的新語言學習本。

“這東西太有用了，葡萄果然靠譜。”于皓南翻了一遍，喜出望外。

方缇小時候跟貓咪都能一唱一和地對答如流，說哪個小貓好像不舒服生病了，拎到醫院檢查，絕對沒有說錯。跟個小外星人在一起，不到三個月，就能跟對方正常對話了。

“方爺爺也這麼說，他在福利院裡現在是退休返聘的校醫，常常見到小葡萄，拿到了本子給了爸爸，爸爸立刻下令印刷，現在A軍幾乎人手一本通用語言手冊，比我的書還暢銷呢！”

于皓南開始鹦鹉學舌般地低頭學裡面的音标，叽裡咕噜的，惹得方盼盼在一旁發笑：“是不是比咱們水星話還難學啊？”

“倒不難學，是很難聽。”于皓南笑了笑，見他習慣性地又要把自己搭在椅背上的髒衣服拿出去洗，連忙攔住了，“不用，軍隊每天有人收，放門口簍子裡就行了。”

“還能這樣啊，”方盼盼問，“那翼崽的衣服也别人給洗嗎？”

“他們是小兵，”于皓南哼了一聲，“當然自己洗。”

“可憐的翅膀，那他會洗衣服嗎？”方盼盼陷入了沉思，丁一翼是個0.0001家務都不會做的人，他爸爸李茉莉常常罵他，房間像豬窩一樣。

“那你就别操心了，丁大少有的是人幫他處理内務。”

方盼盼一聽，卻想歪了，坐在椅子上，一下下摸着扶手：“我今天聽他給我介紹了一個人，說是他的得力幹将，叫殷鵬，是個很強壯、英氣十足的Omega……殷鵬，會幫他洗衣服嗎？”

于皓南無奈地歎了口氣：“那就不知道了，不過殷鵬是這一屆Omega戰士第三名，本身能力出衆，應該沒有那麼閑着沒事幹，去給人洗衣服。”

方盼盼抿了抿唇：“洗衣服也是愛的一種表現，不是什麼丢人的事……”

“沒有人愛你那個翅膀，放心吧。”于皓南不耐煩地說。

“為什麼啊，我看營裡好多的Omega，第一兵團站了整整六支隊伍，都超飒的，不過還是若希作為排頭兵最打眼、最醒目，你們Alpha方隊，因為你在前面領隊看不着你，從台上往下看，也是翅膀站第一個，非常高大帥氣……”

“……你來新兵營選美啊？”于皓南冷冷地瞟着他。

“我是來搞文藝滴，”方盼盼笑道，“我猜肯定很多人喜歡若希，也喜歡翅膀，雙胞胎兄弟真的是很優秀。”

“……傻子才喜歡翅膀。”于皓南哼道。

“傻子才喜歡你。”方盼盼白了他一眼。

“你就是傻子。”

“你是傻子！”

“還有事嗎？出去。”于皓南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方盼盼不走，問道：“我聽說我的書你們圖書館裡有，你看了嗎？”

“什麼書？沒聽過。”

方盼盼走上前踢了一腳他坐着的凳子腿兒：“騙人，你為什麼不看，我這可是暢銷書。”

“傻子才看，”于皓南晃晃手裡的書，“我要看葡萄的書，誰看你的。”

“讨厭的黑崽！”方盼盼轉身就走，臨到衣櫃處，忽然撲過去推開了櫃門，猛扒拉他的衣服。

“啧，幹什麼？！”于皓南站了起來。

方盼盼把他的衣服褲子扔一地，露出了裡面整齊碼放的一大摞書，連塑封包裝都還在的《向雲端》，前後加起來竟有20多本，整齊排列，而最上面那本是打開了的，翻得每頁都起了卷邊兒。

“還說沒看！”方盼盼得意地揚起了那本書，“都翻爛了，背都背下來了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