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把工資卡給我了嗎，我把我的工資卡做了個自動轉存的業務，”李若希道，“每個月我的工資一到賬就自動彙進了你的卡裡，這一年多過去，咱們倆的錢加起來有這麼多了。”

“……你把你的錢，自動轉存到我的卡上？”

“嗯！”李若希點頭。

于皓南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感歎道：“你爸和你弟經商撈錢的本事，你怎麼半點兒都沒有？”

“我還能撈你的錢啊？！”

“你要花我的錢，最好月月都花光，不管你是吃飯還是幹什麼，”于皓南道，“我沒有什麼可以給你的了。”

雖然他知道李若希吃穿用度根本不差他這點小錢，但至少能讓他自己心裡平衡一些，讓李若希用點他的東西，别顯得他太混蛋了。

“我什麼都不要，”李若希搖搖頭，“……隻想要你一點兒時間。”

陪陪我，不管是視頻說話還是見面聊天，沉默或是睡覺都行。

于皓南隻覺得一身傲骨都快被磨成繞指柔了，不斷地歎氣、妥協，最後，像是投降了似的，說道：“今年過年，你陪我幾天吧。”

“啊，”李若希的雙眼立刻亮了起來，“也待在你那個繭裡？”

“這裡可不好玩，連飲用水都沒有多少，還失重又高壓，”于皓南琢磨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你跟我去瀛洲過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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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了電話，于皓南感覺像是又把千斤頂……不是，是一千億水星黃金的重量，背到了肩膀上。

今年秋天，膠流島全面清障活動終于結束，于皓南和丁一翼雙方進行海陸空地毯式全面搜索和系統盤查，終于确定将所有盤踞在膠流島上的厄斯人全部斬殺殆盡，該關起來拷問地都關好了，罪大惡極地主要首領該殺的也都斬立決了，盼到了這一年的深秋，大夥兒終于能短暫地歇一口氣了。

隻是秋季大點兵結束後的軍事高層決策會議上，Air目前行動級别最高将領、也是陸地總站區司令隋遠，忽然聯合Air乃至Aline、Aqi、Aima、Acer等等十幾隻部隊的上百名将領，集體上書于浩海于總司令，要求趁着厄斯人沒有再來之際，全軍要把重心放在一件重要的事上。

那就是加急、加快地趕制出一批冷氮槍來，用以對付厄斯人。

于浩海面對這厚厚的請願書當即臉色鐵青，Angel副将劉赢。第一個站出來說這是關乎民生大計、國家存亡的事，堅決不可制造這樣危害性巨大的武器。

對方付永潤大将軍立刻起身反駁，說之所以前兩次戰争我們被厄斯人壓着打，就因為冷氮槍這東西隻有他們有，我們要想有，幾乎是用熱血身軀才能拼死一搏，制作冷氮槍迫在眉睫。

Angel中将賀國豐言辭激烈，曆數有史以來惡性破壞性武器給水星各國普通百姓造成的大面積傷亡，Air衡鹿中将卻說道：“都能直接空襲膠流島了，這時候還怕百姓傷亡？！”

于皓南發現是針對他的發言當即起身反問道：“如果沒有空襲而是聽從你們的計劃海運登陸，你們還能繳獲大批量的紅貢彈嗎？恐怕都喂了你們的戰艦吧！”

丁一翼聽他說話了哪裡會忍，馬上回擊道：“就算我們海上登陸也未必就發現不了紅貢彈，隻是時間問題。”

于皓南：“你少來馬後炮，首戰的軍艦你全部配齊了火藥大炮，根本想趁亂登島，如果那些炸彈爆炸了，你還有今天站在我面前要冷氮槍的機會嗎？！”

“于皓南，你太霸道了，”丁一翼龇牙裂目怒氣沖沖地道，“收繳2848支冷氮槍，全數歸于你的戰隊，我隻有一把，而我的将士們一把都沒有！”

“你們不是在戰艦裡就是在潛艇中，需要什麼冷氮槍，我的部隊是在島上打遊擊，你說誰需要冷氮槍？！”

“既然大夥兒都需要，為什麼不去加工一批，難道咱們水星是缺錢還是缺原料嗎？！”

“我是怕有的人缺德，”于皓南目光森然，看着他道，“隻想趁戰亂發戰争财，違規制作、收繳重量級武器，意圖不軌！”

“……我他媽隻想打厄斯人，你說哪去了？！”

“厄斯人該怎麼打，我比你清楚！”

于皓南話音剛落，倆人立刻臉對着臉、頭對着頭，就要動起手來。霎時間，會議室裡Angel當中12名大将軍和Air中當權在位的32位中老将軍，全都站了起來，各自站在前面兩個少将後面，呈兩股勢力，頓時氣氛焦灼起來，戰鬥一觸即發！

“都給我坐下！”

于浩海皺眉，拍着桌子道：“這是什麼幫會還是堂會聚集現場嗎？一個個不像個理智清醒的将軍，倒像是地痞流氓！”

其中Aha的人都坐得穩穩當當，孫信厚高鴻飛靜觀其變，沒有戰隊；範恒滿一部也都沒站起來，雖然軍隊都明白他屬于“太子黨”于皓南的陣營，李茉莉由于特殊原因沒有參與此次會議，而丁一劭坐在那裡一直老神在在以顧問自稱，也沒有參與他們的對峙，Art已經退休的白發老頭們和于凱峰一樣，都靜觀其變，沒有發言。

這是屬于新生代較量和奪權的時代，也是Angel和Air勢力第一次放到台面上的正面交鋒。

“丁一劭，你怎麼看？”于浩海幹脆打破天窗直接問。

“這個冷氮槍吧，要看怎麼理解，”丁一劭道，“雖然說是傷害性極強極烈的武器，但我們能破厄斯人的壟斷，就該鼓勵。厄斯人為什麼敢搶占我們的島嶼、殺我們的人民？因為他們有用之不竭的冷氮，隻要拿出來一掃，對面便人頭落地，我們現在取槍的方法，都是繳獲敵軍槍支，可繳的哪有生産的多？我覺得從反對冷氮威懾的角度來說，先别說大夥兒用不用，咱們得先有這個東西，才能更好地保衛國家安全，維護水星和平。”

于浩海一聽，得了，今天這就是丁一劭在背後出的主意，Air上下，群策群力。而李茉莉作為上将沒有參加，想必是他也聽從了丁家父子的建議，冷氮槍這個東西，他們也想有，為了不表态，幹脆不參加。

既然如此，這麼僵持着或是一票否決，Air人多勢衆，恐怕不能善終，戰時便是随時便要出戰，内讧是不行的。

于浩海沉吟片刻，說道：“Air既已提出想法，容我回去看看，回頭再議。”

他的兒子于皓南噌的一下轉頭，似乎對于總司令此言極不認同。

“再什麼議？不用議了，”于皓南道，“這冷氮槍别說我們不想大規模生産制造，就算我們迫不得已制作出來了，也絕不容許你們私自使用或留存。”

“于皓南，”丁一翼頭上青筋直跳，“這麼說，是隻允許你們Angel使用了，就因為你們是統治者嗎？！”

“對，是，”于皓南回答幹脆，“你難道不服我們的統治？！”

“……我們A軍各個部隊都是平等的！”丁一翼幾乎跳了起來，“難道你們是王室？你們車輪倒行逆施？！”

“我們不是王室，既然你要聽總統的話，那咱們就等總統發話！”

“……總統還不是你們家的人？！”丁一翼感覺他簡直是跟自己在開玩笑。

“對，就像李上将是你們家的人一樣，”于皓南道，“我也十分好奇，李上将的真實想法。”

“……”

于皓南是練刀的人，其刀技已經出神入化，不在其父、其祖之下，練就的一張嘴，也陰狠毒辣、鋒利如刀刃，直接挑明立場，完全否決了Air想要冷氮槍的意圖。

2848支冷氮槍，除了李若希、丁一翼對抗厄斯人有功封将、一人一把外，其餘全部封存在于皓南的秘密軍備處儲存，包括新兵營裡厄斯人林玟制作出來的那把槍，隻有上戰場的時候，他們才有資格配槍。

于皓南就是這麼霸道，問，就自稱水星統治者。

丁一劭丁一翼父子背後痛罵，也幾乎無計可施，日夜想盡辦法獲得這一重要利器，而于浩海和于皓南父子數次要求他們将膠流島繳獲的紅貢彈交由國家妥善安置保存，丁一翼拒絕交付不說，還聲稱“一碰就得炸”，不讓任何人插手。

“這不跟要動亂似的嗎？”青羚不安道，“憑啥不交那個什麼彈，凱文遜已經弄了一個塔的核武器讓咱們心裡不踏實了，老丁家還要留着這個彈？！”

“賊心不死，隻能說是，老毛病又要犯了，”方勻歎道，“Air從李傳光開始延續了三代，百年之久，到了丁一翼這裡，不禁人多勢衆，還根系茂盛，何況，他們還有錢。丁家也是看明白了，對打厄斯人離了Air不行，就算沒收了紅貢彈，咱們也無計可施。”

“那都怪于浩海非要把Art解散！留着那些老家夥沒有什麼不好的，你看雙方對壘，Air的人都比我們Angel多，更可恨的是Aha的人，一個個幹看着，竟然都不幫皓南！”

“這些年Aha跟海盜關系密切，Air丁一劭跟索大豹那是親兄弟的情誼，你猜Aha想不想要冷氮槍？Air如果有了，Aha能沒有嗎？”方勻道，“好在皓南的應對方式很正确，直接壓着打，就狠狠摁住他們，要冷氮槍就等于造反，我看Air也得琢磨琢磨看了，要不要内戰。”

待到快要入冬了，正值立冬這一天，李家忽然主動組局破冰，說是要跟于老總和尹桐乃至兩家人都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頓餃子。

以前在赫特島的時候，于凱峰帶着尹桐隐居在那裡，每每重要節日，李傳光都攜家帶口去島上做客，大夥兒一起吃飯，尹桐很喜歡老李的那對雙生子，以及後面生的這個小的李茉莉，回首往事，竟然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于皓南在航空局裡滿手黑色的機油，正在那裡跟彭羽瓊和工程師組成員們一起研究和機械修理航天器“繭”，這對将來在空中監視厄斯人是否來訪水星，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他被忽然到訪的青羚揪了出去，甚至連手都沒洗、機械工程師的工作服也沒換，就被飛機帶到了赫特島。

忽然陷入了全家和李家的立冬聯歡行動中去，他莫名其妙，看到丁氏父子都在，更是全神戒備。

等洗完了手和臉，毛躁地擦了擦，被推進了裡面客廳裡坐好，發現倆家人的氣氛又非常古怪而尴尬，甚至是尴尬地喜慶着。

“這以後啊，兩家人就是一家人了，一個娶，一個嫁，各自的寶貝都到對方家裡享福去了，咱們彼此也都放心。”青羚說完，去看李夫人。

李夫人說：“是啊，皓南也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孩子，那麼優秀，那麼出類拔萃，那麼黑……”

青羚推了他一把，淨說些沒用的。

“我是說，就是脾氣，呃，好像沒有我們翅膀愛說愛笑。”

方傾道：“黑崽是天生話少，兩歲了别的小孩都愛說愛鬧了，他還是喜歡沉默，不過，沉默是金，也有安靜的好處。”

“我怎麼沒發現他沉默啊？”丁一翼插科打诨道，“我覺得他說話可地道了，跟鋼炮小刀一樣。”

“你出去，這裡沒有你的事。”李茉莉踢了他一腳，使了使眼色。

丁一翼歎了口氣，起身走了出去。

“咱們說這半天都沒用，人是個有主意的，”丁一劭在煙灰缸裡磕了磕雪茄，“新郎官怎麼說啊？”

被叫做“新郎官”的于皓南一頭霧水，望向他的父親于浩海。他心裡疑惑，丁一劭和丁一翼每次說到他和李若希在一起，都牙根癢癢恨不得一槍斃了他，今天卻如此放低姿态，跑來一起慶賀立冬了？

于浩海讪笑道：“是說聯盟軍的事，以後你和若希結了婚，也算是咱們Angel和Air内部聯姻，可以組成一隻混搭的聯盟軍，共同持有冷氮槍。”

話裡話外的意思是，一千億彩禮不要了，但冷氮槍，必須要有。

于皓南心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忽然下墜似的，涼涼的一片，墜得他渾身一頓。

他們丁家父子以及李家上下，看起來嬌寵愛護的Omega兒子李若希，如今也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放到了台面上，成為了談判的工具！

于皓南站起身來，幾乎大喝了一聲：“免談！”

不但把于凱峰叼在嘴裡的老煙槍震動得抖了三抖，李傳光發白的頭發頓時亂顫，連方傾于浩海和丁一劭李茉莉，都當即愣在了那裡。

于皓南心裡很難受，他是不大看得起Omega，覺得他們弱小、嬌蠻和難纏，但這不意味着他願意把Omega當作交換的砝碼，換取他的利益。如今談判桌上的李若希，跟當初的方盼盼又有何不同？！不過是一個換選票，一個換武器罷了！

他一沖動跑出了家裡，在赫特島上随便登上了一艘戰艦，直接把自己海運至航天局裡。

後來，他從父親那裡得到了丁家和李家共同放出來的話：于皓南你有志氣，就别再碰我們若希一根頭發！

不碰就不碰！

他拍在手機裡的“繭”，來回各個角度好幾張照片，已經編輯信息想要發給李若希，惡趣味地問他“像不像你愛吃的鵝蛋，還是像我的蛋”等葷話，也一并删除了。

……可如今一通視頻電話打完，他看到李若希哭了，心軟了，竟頭腦發昏，邀請他一起過年。

“……”于皓南覺得自己很不像話，甚至開始審判自己，怎麼就沒控制住？應該冷酷到底的。

隻能說是人妖就是這樣的禍害，千年遇上一個，讓他不幸地撞上了，就被纏上了。

他默默地望着航天器前方波谲雲詭、一望無際的浩渺太空，心想幹脆把李若希封存到一個漂流的繭裡，讓他太空漫步算了。别說厄斯人找不到，就連丁家父子，即使耗費巨資，發動Air全軍出兵，也都休想知道李若希的下落。

一想到這裡，于皓南對着駛行中不斷變換交錯、自轉公轉的星空，忽然陰森森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