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當年被炸彈轟炸,是我豹叔冒着生命危險将他救出,”丁一翼聳了聳肩,似乎像是在安慰李程然,“我和索菲娅情比金堅。”
“至少三年刑期。”這是李程然的判斷。
“你去找一找,找一下……袁艾青。”
盡管不願提這個名字,但這個時候,袁艾青是丁一翼能想到的最能幫上忙的人。
“盡量把刑期控制在兩年以下,”丁一翼懇求道,“她可沒有什麼耐心。”
李程然點了點頭:“丁總,别洩氣,哪個大人物沒吃過牢飯,咱們總司令吃了十年。”
“是啊,”丁一翼忽然想到了那白發老頭,對方盼盼的預判,不禁笑了起來,“我可是要做總司令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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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雁麗被救出後,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回想當時在船上,是索菲娅忽然從窗外跳了進來,意欲行兇,他當即甩出傾彈,卻被這女孩子靈敏躲開,接着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于皓南坐在床邊笑了笑,給他剝橘子,連問了三次:“是嗎?”
張雁麗都回答:“是啊!”
“張叔,您失蹤了,我卻沒讓範叔回來救您,您生氣嗎?”
“這有什麼生氣的,皓南,你做的是正确的選擇,”張雁麗道,“我聽說巴爾幹族人非常不配合,老範在那裡為了給望空塔安個罩子,可是費勁巴力的,很不好過。”
“張叔,謝謝你。”于皓南一語雙關道。
“這孩子,客氣什麼,”張雁麗接過他遞過去的橘子,微笑道,“為了你的前途,沒什麼是不能做的。”
于皓南點了點頭,輕輕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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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底,Aland内部開設了小型慶功宴,一是祝賀張雁麗成功被解救,什麼事都沒有,二是慶賀丁一翼坐了牢,被剝奪少将肩章星,被判六個月刑期,且打回原型,發回新兵營,從士兵做起;同時,索菲娅被判1年零6個月刑期,脫下軍籍,從此不可再當兵。
這慶功宴開到了半夜,外面都已經散了,一個人拿着請帖,欣然赴約,被邀請到了駐地軍大營裡面,主将的單間。
孫舜香敲了敲門,輕輕咳了一聲,笑着推開了門。
于皓南站了起來,笑着伸手請他:“來來來,坐我身邊。”
孫舜香掃了這一桌的人,袁艾青,梁孝铮,于皓南,以及再加上他,才四個人。
正疑惑時,梁孝铮起身把他身後的門關上了,還扭上了鎖,表情有些玩味。
隻聽袁艾青冷聲道:“有請我們這出戲的總導演。”
梁孝铮:“總策劃。”
于皓南:“演員。”
接着三個Alpha一起用力鼓掌,啪啪作響:“上台領獎!”
孫舜香将脖子上系着的圍巾解下,一甩手,扔在了椅背上,幾步走去于皓南的身邊空位,坐了下來。
“喲,這是鴻門宴啊!”
他面上毫不懼色,甚至低頭就拿湯匙喝湯,一桌豐盛好菜,在他人沒來之前,誰都沒動一口。
袁艾青先發制人,直接質問他:“孫舜香,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把你當公主,當弟弟,當妻子……當這個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人,可你騙了她!”
“我問心無愧,”孫舜香喝了幾口熱湯,放下了湯匙,“當她剪了短發,染了黃毛,他就不再是我的朋友。”
“可一個根本無心犯罪的人,被你唆使走上犯罪道路,你就能這麼坦然嗎?”袁艾青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這一個多月,索菲娅被判刑,他的心仿佛被烈火煎烤,沒有一刻不想把面前這人繩之於法。
“書呆子,你天天給索菲娅念經講書,總想教化她,”孫舜香道,“但我也早就告訴過你,她要想改好,除非吃牢飯,可你不舍得,我舍得。”
“你簡直沒有人性,”袁艾青怒視他,“他最寒心的應該是你的背叛和欺騙,那吳應角,根本是你的人。”
“你有證據嗎?”孫舜香笑着問他,“但凡有一點兒證據,你們都不會等到現在。”
袁艾青啞然,可梁孝铮卻問道:“索菲娅暫且不說,那丁一翼純純是背鍋,我錄了他夫人的口供,以及調查了Air涉案所有人,根本沒一點兒證據,證明丁一翼跟索菲娅沆瀣一氣,這件事從頭到尾,丁一翼都被蒙在鼓裡。”
“他的錯當然不在這件事上,而是私拿武器,”孫舜香道,“他有點兒分不清大小王了,國難當前,所有收繳武器,都得交于國家,他仗着自己有錢有勢,穩坐靠山,竟然貪着不松口,那他将來繳獲了冷氮槍,是不是也可以私吞啊?”
梁孝铮啞然,如果是因為這件事,他也知道得跳出刑偵判案的角度,來縱觀全局。
“我很好奇,”孫舜香道,“我基本上做得是天衣無縫,你們誰找到了破綻。”
袁艾青和梁孝铮看向于皓南,孫舜香也轉過臉來,看着那一直沉默着的于皓南。
“你一直讓我把範叔叫回來,這不是你的作風,而且我模拟作案了三天,最後嫌疑人鎖定在無影腳身上,你跟索菲娅交情匪淺,不該想不到她身邊有這樣身手的人,”于皓南道,“我猜這一計是一箭三雕,索菲娅,丁一翼,還有王宇行。”
“哦?怎麼說啊?”孫舜香紫色的眼睛一亮,興奮地看着他。
“張叔被綁,範叔回調,而索菲娅涉案入獄,我遠在巴爾幹的瀚洋明月叔父也會回來,”于皓南道,“那時,巴爾幹沒有庇護了,才能對王宇行進行真正的排查和暗殺。”
孫舜香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巴爾幹僵局大半年過去,王宇行一根頭發都沒找到,反而是一首民謠,引起了我父親的注意。”
“方降災,禍臨頭;妻無義,将不忠;老已死,少難求,飛鳥盡,無所依;灑熱血,掙頭顱,總教日月換新天,勢把暗星藏。”
于皓南聽明白了,點頭道:“巴爾幹族人把他保護起來了,若想找到人,隻怕巴爾幹沙漠遍地染血。”
“是,反正已經交不出那三人屍體了,索性把勞倫斯也變成屍體,總能找到聽話的人,取而代之。”
這是孫舜香用來說服張雁麗入局的真正誘因,可他們都沒想到的是,于皓南以大局為重,沒有把範恒滿叫回,才使得王宇行仍能藏在巴爾幹族人當中。
“你是不是還期待索菲娅坐牢,王宇行能回來?”梁孝铮已經對眼前這個Omega肅然起敬,忍不住多想。
孫舜香搖了搖頭:“你們不了解王宇行,他自私自利,誰都不會讓他出來。”
“那你現在得到了你想要的嗎?”袁艾青問道,“欲望和志向,你能分清嗎?”
“我能分清,”孫舜香道,“謀士以身入局,我敢這麼幹,就敢承擔一切後果。”
“好!”袁艾青大吼一聲,梁孝铮當即起身,掏出手铐,咔哒一聲,靠在他細瘦的手腕上。
“你把我們全都當傻子,”袁艾青道,“現在,你也要因為教唆犯罪而付出代價!”
他被拎了起來,就要被袁艾青和梁孝铮帶走,踉跄碰着桌椅闆凳,可孫舜香一直是昂着頭,絲毫不懼。
“慢着。”于皓南起身走上前去,伸手按住孫舜香手腕上的铐子,啪的一聲,不用鑰匙就掰開了手铐,将他手腕提着,拎到了自己的身前。
“國家正是用人的時候。”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拍到了孫舜香的胸前,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孫舜香打開一看,正是Aland行動特調派遣令,上面龍飛鳳舞,寫下了他孫舜香的名字,而在旁邊那一欄,赫然寫上了職務名稱。
兩個字:參謀。
“耶!我加入了Aland!我是主将參謀!”
他高興地舉着這張紙歡呼起來,不停地轉着圈兒蹦跳,這一職位可比軍長都還要牛,而且還能随行主将左右!
他開心得忘乎所以,可屋裡袁艾青和梁孝铮卻各自拿上外衣,快步走出單間,冷冷嘲諷道:“恭喜你啊,孫參謀!”
“祝你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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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前後經過就是這樣。”于皓南給父親于浩海講述了全部經過。
于浩海怔了半天,歎為觀止。
孫舜香以一己之力拿回了丁一翼的紅貢彈不說,還順便敲打了他一番,重挫他的驕矜之氣;同時将索菲娅送入監獄,還想繞上那到處躲藏、不願現身的王宇行,甚至,于皓南收他進隊,都是其中一環。
“現在的孩子,實在是太聰明了。”
“您都給他名字裡嵌上一個舜字了,這會兒還在這驚歎。”
于浩海笑道:“他小時候被老孫抱來給我看,眼睛很特别,嬰兒時期就看出他的聰明來了。不過……我以為你不喜歡用這種人。”
“我原來就知道他有本事,隻是因為索菲娅,我總是放心不下,”于皓南道,“現在他跟索菲娅以這種方式徹底割裂開來,就能做我的人了。”
索菲娅,就是孫舜香交來的投名狀。
“那你需不需要跟盼盼解釋一下,他丈夫被你弄進牢裡,現在包括丁一劭和索大豹,也都以為是你做的局。”
“無所謂,”于皓南道,“孫舜香已經是我部下,他做的就是我做的,跟丁一翼替索菲娅背鍋,沒什麼區别。”
“那需不需要跟若希解釋一下,”于浩海總覺得這小子做什麼事都跟冰冷機器似的,絲毫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丁一翼是他弟,你還收納了孫舜香在身邊,他可能會很介意……”
“我現在做事就得請示他了?”于皓南無語地瞟了他父親一眼,似乎很看不上他怕老婆的樣子。
“皓南,你别太想當然了,”于浩海不得不提醒他,“這換别人馬上跟你翻臉了。”
“我的若希,沒有那麼小氣,”于皓南道,“他很純粹的。”
“哦,是嗎?”于浩海面帶笑意,他還從沒見過兒子這樣直白地表達過愛意,于是故意逗他,“有多純粹?”
“比栀子花還要純白。”于皓南溫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