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營裡,兵王跟排頭兵為什麼大多時候都在一起?
大抵是因為作息時間和運動強度都差不多,Omega排頭兵是軍營裡幾乎唯一一個能跟兵王玩到一起去的異性。
早上五點,于皓南通常從Aland駐首都軍大營裡起床洗漱後,穿着運動服出去後面校場跑步。現在,有李若希在身旁,也一起鍛煉,就連他身上的Aland白色運動服,都是于皓南的那套,不過是軍褲小腿往上疊了幾卷兒,腰帶紮到最後一個洞,系得緊緊的,倆人就能一起跑了。
偶爾于皓南在前,李若希在後面緊追,偶爾李若希擺動手臂跑在前面,笑着回頭,看于皓南追沒追上。他們倆你追我趕的,作為訓練前菜,都能跑十公裡開外。
“這李若希真不愧是力王的兒子,”桑紅拿着望遠鏡站在宿舍樓走廊裡往外看,“這都一個全馬下來了,看看,他都不會大喘氣!”
“于總說他體能特别好,一開始我還不信,看着他楊柳細腰的,”熊東光看着他們的背影,“可我健身房裡的‘大擺錘’,都被李若希扭成花了。”
“據說那丁一翼力大無窮,跟咱們于總比不相上下,原來他哥李若希也這麼牛逼。”
“啧啧,怪不得于總喜歡他,這不但能玩到一起去,平時還是個訓練搭子。”
“兵王和排頭兵,軍隊裡的雙優組合嘛,生出來的孩子都是雙優寶寶,哎對了,他們倆也都是雙優寶寶啊,對吧?!”
“不是,丁大帥那一屆他同A異O的大哥才是兵王。”孫舜香扭動着高倍望遠鏡,遠遠地看着。
“但不是說那年前面的人都是作弊進去的嘛?丁總是無冕之王。”
“不是就不是,怎麼那麼啰嗦?”孫舜香皺了皺眉,明顯不愛聽了。
“香香,他們都要結婚了,”桑紅看他這幾天面色如紙,說話也充滿了火藥味,忍不住勸道,“你也該想開吧,他們是天作之合……”
“合什麼合?我們跟Air的敵對已經擺到台面上了,他們根本結不成婚,”孫舜香冷聲道,“就算結了,不還能離嗎?難道你們願意跟Air老闆娘共事?”
衆人不再說話,面面相觑,都覺得孫參謀有些不冷靜。跟Air的敵對也是就事論事的,在厄斯人出現之前,Air百萬兵團曾被百姓笑稱為“錢兵團”,是為國家經濟做出巨大貢獻的軍隊,提供的就業崗位都數以億計,怎麼能跟它真的敵對。
于皓南和李若希早練完畢,回來的時候一前一後走着,時不時互相擊掌,都練得頭發臉上微微有汗,又互相推一把,掐一把,笑着一起走。
“早上還吃粗糧卷餅?”
“行啊,”李若希道,“确實挺頂飽的,有時到了下午三點還不餓。”
“你是平時碳水吃得少,”于皓南道,“粗碳更讓人有勁兒。”
“嗯呐,不用單獨給我點外賣了,就跟你一起吃。”
第一天在這兒的時候于皓南怕軍營裡的大鍋飯對李若希來說太粗糙,消費降級,特意讓親衛兵開車出去買了鼎泰豐的精緻小菜給李若希送來。
外面大廳裡的Omega小将們看到了清喉嚨聲響起一片,都笑話于皓南區别對待。
于皓南說“誰咳嗽就去醫療室”,非要給李若希區别對待,他又不是Aland戰士,而是自己未婚妻,單獨開小竈吃點兒好的,于皓南覺得誰都沒資格說一句。
隻是李若希不幹了,不喜歡搞特殊,也不想面對他們那樣戲谑的眼神,于皓南吃的食堂飯菜他跟着嘗了幾口,大加贊賞,說比Air軍營的還好吃,勒令于皓南别再給他點外賣了,有啥吃啥。
軍營裡有主将的卧室房間,李若希來了三天,于皓南直接讓他住進去,早上起來一睜開眼,便看到李若希如瀑布般的長卷發,傾瀉在自己的身上,一張粉紅小臉歪在肩窩裡,睡得正香,這時刻對于皓南來說,是很溫暖治愈的。
他一直以為自己并不喜歡親密關系,很麻煩,要在意,會思前想後,更會牽腸挂肚,反正,都是他不喜歡的情感體驗。
方盼盼跟他分道揚镳頭一年,他覺得自己孤獨得像在荒漠裡狂奔,是一頭傷痕累累心中空蕩蕩的孤狼,隻是李若希出現後,他又慢慢地覺得,有個伴兒也挺好,能夠發洩,也能夠取暖。
他難免會在心裡給兩個人做比較,盼盼挑食,腸胃不好,容易生病,容易受到驚吓昏倒,性格是自負兼具自卑,耳根子軟,比較容易被忽悠,愛讨好家裡每一個成員,總是小心翼翼怕犯錯,習慣觀察别人的情緒和臉色,然後做出自我糾正,懂事得讓人心疼。
可若希不用在意這些,他自己就會調整情緒,不計較,心粗,不記仇,也不記打,吃得好,睡得香,身體棒棒的,幾乎沒有可操心的事。
隻要給他一點兒愛,他就會向自己狂奔而來。
最大的問題,就是長得太惹眼,太招蜂引蝶,但這也不是李若希自己的問題,而是其他Alpha,于皓南隻要把他弄到身邊,也不怕其他Alpha對他垂涎。
兩相比較,李若希是很好的“伴侶”,于皓南對這個選項很滿意。
倆人準備洗個澡出來就辦公去了,遠遠地聽到幾個Omega在說話,孫舜香問道:“什麼,還得試婚?”
背着的一個人說:“是啊,不合适就分,一輩子的伴侶,哪有那麼草率就能做決定的,婚姻可是大事。”
“可我覺得對Omega來說很不劃算啊,”孫舜香道,“沒結婚就同居,也太便宜了吧!”
他聲音不大,但很清脆,這邊的人都能聽到,于皓南正邊走邊解開手上腕帶,忽然停住了腳步,回頭一看,果然,李若希低着頭,眉心微蹙,像是若有所思。
“孫舜香……!”
李若希擡頭,推了一把他的肩膀:“你喊他幹什麼,走走走!”
一把接着一把,将他推進了辦公室裡。
于皓南轉過身,握着他的手:“你爸他們都不在駐地,咱們暫時找不到他們,但隻要露出頭來,咱們立馬找他們簽字蓋章,去領證。”
“知道了,”李若希好笑道,“把我爸他們說得跟通緝犯似的。”
“通緝犯都還有些線索,你爸他們忽然走了,連我爸都不知道他們的下落,”于皓南皺了皺眉,“不會是躲我呢吧?”
比李若希官職大的Air将領有的是,但沒人敢擅自給他蓋章,同意他的軍婚,緊接着丁一劭和李茉莉雙雙失聯,丁一翼說是“忽發軍情,緊急前往”,也不知道都在哪個島上,沒上級長官簽字,他們的婚事就這樣擱下了。
“不會的,等我找到李上将,”李若希笑了笑,“就簽個字的事,很容易。”
他已經知道丁總是怎麼都不會同意的,忽然人影不見,就知道父親的态度了,唯一的希望在爸爸李茉莉身上,隻要他給蓋了章,這婚就結成了。
“我爸他們為我準備了豪華聘禮,我看了看,還行,”于皓南道,“到時我們一起去,‘智擒丁大帥’。”
“行了吧你。”
李若希就在于皓南右邊延伸的辦公桌上辦公,于皓南說“Omega将領遠程操控辦公就行”,李若希也試着這樣做,可惜剩下的四個島嶼都是遠近聞名的釘子戶,網上通話三天,收效甚微。
于皓南明明戴着頭箍式耳機,好像什麼都聽不到,等李若希跟對方島上駐守将領通話時,其實于皓南這邊手動按了靜音,将他們的對話全聽到了。
對方往往看到李若希,便眼前一亮,腎上腺素飙升,熱情洋溢地邀請他去島上玩兒,然後是二十分鐘叙舊,二十分鐘攀關系,二十分鐘自我吹噓,展現魅力,二十分鐘說俏皮話逗李若希,往往這樣一個多小時過去,關鍵的事一句都還沒聊到。
等到李若希保持禮貌、得體、大方的對話,應付過去這些社交程序後,該說海軍陸戰隊編制改進的事時,對方便稱忽然有事,急忙撂電話了。
李若希歎了口氣,在筆記本上做了記錄,等待下一回去電。
于皓南忍了三天,終于忍不住了,問道:“騰達飛在的時候,你們拿下的那七十多個島,都是這樣墨迹嗎?”
“沒有,我們都是直接殺過去,然後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軟硬兼施地拿下來,”李若希道,“不過事前要去軍大營考察一下,因為他們有多少兵多少裝備我們也不清楚,在馮迎港你去的時候,我們已經在那待了一周了。”
于皓南點了點頭:“讓我來吧。”
他把視頻電話打給了剛剛說“有急事”的那位将領,袁克多,Apol三星中将,庫奇島及附屬小島海域陸軍副政委将領。
電話響了不到三聲,快速接了起來,袁克多正襟危坐,軍裝齊整,表情嚴肅,與于皓南行注目禮:“于少将,是聯防軍那邊有狀況嗎?”
“暫時沒有,”于皓南道,“問一下海軍陸戰隊的進展情況如何。”
“呃,暫時還沒有眉目,指揮官那邊是新上任的,目前可能還沒理清頭緒,并不知道我駐軍海島真實情況,也沒有給出具體改編策略。”
李若希不禁氣呼呼地抱着手臂,遠遠地瞪着鏡頭裡的那人。剛剛還口若懸河說什麼“一定配合”,而且李若希已經清清楚楚跟他說明白了抽調軍隊的方式方法,他現在一并甩鍋給自己,說是他新來的,沒整明白。
“目前我聽說已經有七十二座島全軍梳理清楚,指揮官一個多月走遍水星,效率挺快的,就差幾個島沒有收編,其中袁将軍的島,位列其中,”于皓南笑道,“您是刺頭兒啊?”
“不敢不敢,可不能這麼說,”袁克多讪笑道,“是我們島上幅員遼闊,地理環境複雜,他還隻給我來了一通視頻電話,人都沒來……”
“他是不清楚,但您在庫奇島駐守十二年,當然比他更了解,”于皓南道,“還請您自己提交方案,發來我看看吧。”
“這個,于少将,”袁克多道,“您是聯防軍總指揮,海陸兩方,應該不屬于您的管轄範圍内,那李少将新官上任,還對咱們海陸空防守軍界線比較陌生,不如給他成長的機會,讓他來我島上參觀小住一段時間在定奪。”
于皓南臉色漸漸嚴肅起來,漠然地望着他:“袁将軍,這《聯防軍法》不僅僅規定了領空權可随戰況緊急調配,海上、陸地,都通用這一軍法,難道我隻看天上,不看腳下?軍情刻不容緩,我要在這等你和李少将熟悉以後,再把軍隊改編?”
“我即刻就辦,”袁克多連忙道,“半小時,不,十分鐘後,給你打過去。”
電話放下後,李若希皺眉道:“這人都四十多歲了,怎麼說話愛撒謊,還推三阻四?”
“這不告訴理由了嗎?因為庫奇島‘幅員遼闊,地形複雜’,”于皓南哼了一聲,“又是個仗着島上地理位置重要,就撩蹄子擺譜的人。”
“可他好像挺怕你的。”
“那是怕我嗎?怕我身後倆人,”于皓南道,“總統和于總司令。”
“還是你出面容易辦事,”李若希道,“對了,那個《聯防軍法》,原來海上陸地也能用哦!”
“……年前在皓南島時,我讓你多看看那新法案,就是點你,”于皓南道,“如果隻是制空權受聯防軍法制約,那為什麼不叫《聯防軍法》?我已經拿到了臨時領空調配權,不服的立馬交由軍事法庭,革職查辦,你做海軍陸戰隊指揮官,隻要照貓畫虎,有樣學樣就是了,還在那到處碰壁呢,真是教你寫作業都寫不會。”
李若希想到這近兩個月以來,他和梁詠雲、騰達飛以及自己的親信們連夜開會制定計劃各個擊破,都找不到頭緒,而于皓南就冷冷地看着他四處碰壁,不禁氣不打一處來,一下下伸腳踢他。
“你真過分,就不能提早告訴我嗎?!”
“不能,我要讓你知道,”于皓南道,“法律是唯一正規的形式武器,不但人人可以享用,咱們做将軍的也要以法律為準繩。不然我爸和于總為什麼聯動參議院和法院乃至參議院,盡快通過這一法案?就是為了戰時各個島能快速連成片,互相幫助。”
不到十分鐘,袁克多便來電,謹慎恭敬地闡明了他内部抽調出多少兵力用以海軍陸戰隊的臨時調配,同時非常殷勤且故作慷慨地表示,要把炮兵團也加入其中,随大軍出征塞外。
于皓南聽他這方式方法跟剛剛李若希跟他溝通的幾乎一字不差,根本是照搬照抄,便故意恭維他,說他想法透徹,靈活變通。
袁克多立刻沾邊就上,自吹自擂起來:“我一直視于凱峰老将軍為偶像,視于總司令為榜樣,把他們的打法兵法是銘記在心,融會貫通,信手拈來,這個改編制的問題,對我來說,也是小試牛刀,不足為提,于少将還請多多提拔。”
“不敢,您比我足足高了三級,是我的前輩,至于這個改編問題……”于皓南忽然轉動電腦屏幕,将李若希映入其中,“李少将,您看可以嗎?”
霎時間,不但袁克多愣在當場,就是李若希也怔住了,随即笑道:“袁總,這不剽竊了我的創意嗎?前後腳工夫,您就同意了啊?現在不忙了?”
袁克多登時臉上呈現豬血紅色,簡直是語無倫次,又是尬笑又是顧左右而言他,一會兒說和李若希心有靈犀,一會兒說于少将的催促有力,使他頭腦風暴效果俱佳,最後才忍不住問道:“你們二位怎麼在一起辦公。”
這雖然同屬A軍,但A字頭部隊遍及水星有上百個,很多人都不知道于皓南和李若希的真正關系。
“他是我未婚妻,又同屬一屆新兵營,現下分别接管海陸空戰時管制權,”于皓南道,“所以才在一起辦公。”
“噢噢噢!”袁克多像公雞打鳴一般恍然大悟,連連笑道,“是我耽誤事了,害,李少将,你早說啊,早說我就答應了,何必讓于少将百忙之中抽空過問。”
“那為什麼我說就不行呢?您推三阻四的說我想得太簡單,”李若希道,“但你拿出的方案也沒有複雜多少。”
“這、這個……哈哈,其實吧,你别生氣,”袁克多道,“主要是于少将家學淵源,外加兩島收複戰績在那兒呢,厄斯人不是被打得兩年多不敢露頭嗎?這都是于少将威武,用兵如神。”
電話放下後,李若希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于皓南問道:“是不想我公之于衆咱們的關系嗎?”
“不是,”李若希歎了口氣,“我從新兵營出師時,萊斯利長官告訴我,作為一個Omega将軍,這輩子要克服的最大的敵人,也許,都不是外來侵略者,而是父權、夫權、兄權甚至弟權的制約。我出來以後被于總司令委以大任,可發現離開父親、翅膀和你,做成點兒事,可真難啊。”
“這問題由來已久,不是你一個人要面對的,而是你的性别所有人,都面臨着這個問題,”于皓南道,“不過,你要急于擺脫我們也不是片刻就能行的,眼下戰事為重,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慢慢拼資曆和攢戰績了,你看我父親方傾總統,到最後所有Alpha都甘拜下風,誰都控制不了他。”
李若希點頭稱是,下一個島,再跟對方首領談話時,就直接搬出了《聯防軍法》這一武器,還有樣學樣,模仿于皓南說話笑裡藏刀,充滿威懾兼并恐吓的語氣,還幹脆就說自己是于皓南的未婚妻,果然事半功倍,不到半小時就搞定了。
李若希關了電話直接跳起來,樂不可支,常常最快也要三天才能搞定的一個島,現在半小時不到就完成了。于皓南看到他高興的模樣,不禁給他鼓掌:“對,以後出去就告訴他們,你是我的人,狐假虎威,看誰能小看你。”
“不過這樣下去,他們會不會在心裡嘲笑我?”
“不用管,隻要目标達成就行了,”于皓南道,“夫妻本是利益共同體,管他們心裡怎麼想。”
李若希點頭稱是,跟于皓南在一起的日子總是快快樂樂的。
手裡的島一個個劃掉,就剩阿爾泰和巴爾幹兩個異族地區了,于皓南直接告訴他,巴爾幹不用管。
“這是為什麼啊,雖然他們地處沙漠,陸地很少,海域更是離得遠,但他們的百姓安危,咱們不也得照顧到嗎?”
于皓南微眯起眼睛,臉色冷峻:“這地方自從兩年前趙雲可死了,便歪風盛行,編一些繞口令罵總統,什麼‘方降災,于降禍’抵死不交出制空權,原本他們能被‘繭’庇佑,卻三番五次武裝襲擊我範叔駐巴爾幹軍隊,所以于總已經撤銷了他們這項待遇,隻給望空塔蓋了個罩子,别讓厄斯人沖撞上瘋王殿下的核武器就行了,其他的,概不用管。”
李若希道:“可是他們雖然屬于異族,管理者與咱們總統理念相悖,但百姓是無辜的……”
“那也沒有辦法,百姓早被洗腦了,看到A軍就像看到仇人,”于皓南道,“現在是天天呼喚厄斯人趕快降落,是天降祥瑞。”
李若希驚訝道:“沒想到他們已經成這樣了……”
“屬于曆史遺留問題,”于皓南道,“等厄斯人走了,才能抽空料理。剩下的地方,阿爾泰,我去走一趟,你先回Air……”
“不,我跟你一起去。”
“那地方我爸去的時候,一個omega都不帶,”于皓南道,“他們把Omega當牛馬。”
“啊?!”李若希道,“那我更要去。”
說走就走,二人當天傍晚出發,張吉惟随行,孫舜香緊追幾步,問道:“于總,不帶我嗎?”
“你不用去,那地方Omega都不去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