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泰山脈地處水星半球雲闊台陸地最北邊,東連赤鹿,西至堯巒,蜿蜒脊背,就盤旋在山峰之巅,最高山嶺,海拔超過9000米,高聳雲端。
溫度在零下16至26攝氏度左右,作為水星北面的“門戶”,受季候風影響,常年大風呼嘯雪飛揚,生存環境極其惡劣。從12世紀末到20世紀初,阿爾泰人崛起于水星漠北高原,從不問世事,不在乎朝廷更疊。
隻是翟晨發動Bate性别戰争時未能波及的偏遠阿爾泰地區,在蜥蜴叛軍大幅度肆虐水星時,被無故波及,變異人鐵蹄踏過,就算當地人再骁勇,也不及變異人銅拳鐵臂。
當時的阿爾泰領袖塔木臘為使民族不被變異人荼毒殺害,順應曆史潮流,決定向統帥投降。至蜥蜴戰争結束後,實現了水星大漠南北阿爾泰各部的統一,這一格局直到方傾總統繼位後,延續至今,未曾改變。
“阿嚏!”
孫舜香一下飛機頓感渾身被寒風裹挾,捂着鼻子打了個噴嚏,冷得渾身哆嗦。
“你穿的還是少,”張吉惟道,“我這大鵝羽絨服你穿着吧,抗凍。”
“不要,”孫舜香擺了擺手,“有鵝毛味兒。”
“你管它啥味兒關鍵是能擋風……”
孫舜香整理了一下狐皮大衣毛茸茸的領子,往出口處看。不一會兒,于皓南和李若希并肩走了出來,李若希穿的是Air立領藏藍色冬季軍大衣,和于皓南的白色軍服對比鮮明。
李若希身高腿長,足有一米八七,走路威風凜凜,打眼看過去,像是一個Alpha,隻是兩條長長的辮子捆了幾捆,分别搭在前胸和後背上,為其面容增添一抹俏麗,再一看臉,是面若桃花,才能分辨出是個Omega。
“冷嗎?”于皓南問道。
“不冷啊,”李若希認真感受了下這裡的冷空氣,“好像還沒瀛洲冷。”
“瀛洲是濕冷,這裡是幹冷,”于皓南道,“下半夜才是冷的時候,不過咱們就進帳篷裡了。”
“我這頭發能不能剪一剪?”李若希晃了晃左右兩股辮子,“都快長到腿上了,早上綁了很久才綁好。”
“不能剪!”于皓南順手拽了一下他的辮子,遠處看是深棕色,近處看是烏黑油亮的長發,拿在手裡觸感非常滑溜,“剪它幹嘛,就這樣挺好。”
倆人旁若無人地說着話,路過孫舜香時,也像沒看見。孫舜香咳嗽了一聲,問道:“于總,一台飛機就能坐下四個人,您偏要開兩台過來,不怕費油錢嗎?”
“正好測試下A-22冷風過境的機動性能,”于皓南道,“孫參謀什麼時候在乎這塊八角了?”
“您要娶妻啊,不得省着點兒花?”
“我又不挪用公款娶老婆,”于皓南回答道,“不信你去查賬。”
張吉惟笑道:“于總真會開玩笑,誰結婚用公款結。”
說着給孫舜香使了個眼色,讓他别沒事找事。
李若希的目光從孫舜香身上平淡地轉到了于皓南的臉上,于皓南低聲道:“稍微忍忍,過這個勁兒就好了,現在羽瓊都不跟我這麼說話了。”
“你倒是經驗豐富,”李若希道,“他喜歡你多久了,是從小時候開始嗎?”
“不是吧,也不見得是喜歡,”于皓南道,“老孫就愛跟人較勁,不服輸而已。”
李若希暗道恐怕沒那麼簡單。
斜對面一個賣凍梨的大爺,一擡頭看到了李若希,當即呆愣住了,兩筐凍梨放在地上沒放穩,東倒西歪,凍梨撒了一地。
李若希要低頭去撿,于皓南連忙攔住:“别動,這裡有個規矩,Omega撿了還是要了别人的東西,是要被抓去當老婆的。”
“啊?”李若希連忙起身,面容嚴肅,環顧四周,卻見一個個身穿皮毛大氅胡子拉碴身材魁梧的男人們,都非常沒禮貌地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回頭看了下孫舜香,境遇大差不差,張吉惟在他邊上嚴陣以待,非常緊張。
好在出了機場沒走幾步路,塔木臘皇族便派了紅布黃蓋頭的專車來接,說是“貴客有請”,匆忙跑下來了一二十人,先把紅毯鋪上了,來接的人是尤塔爾王子,年近五十多歲,寬額濃眉大長臉,絡腮胡,穿着黑色大衣大蓋帽,一看到于皓南便低頭行肅穆禮,前後使者們都舉起右手扣到了左前胸上,彎腰鞠躬,是标準的對王室王子殿下行的見面禮。
于皓南看着雖然覺得奇怪和不适,但想到駐地政權距此地山高路遠,恐怕他們根本不懂什麼是三權分立,沒有王室,當然也就沒有王子了,不必行此大禮。隻是此事說來話長,也未必需要跟對方說。
于皓南隻得應承下來,雙方互相謙讓擡手,讓對方先走,隻是尤塔爾王子轉身之際,忽然看到了于皓南身後的李若希,不由得面上一怔,一雙渾濁眼睛像是被定型似的呆住了,随即哈哈大笑,眼角皺紋層層疊起,硬要于皓南先走,然後明目張膽,目光長時間地停留在李若希的臉上。
“這位是海軍陸戰隊總指揮,李若希,李少将,”于皓南坐到了加長黑車裡,見尤塔爾仍然目不轉睛地看着李若希,看得李若希都皺起了眉,他不得不出聲吸引他的注意力,“尤塔爾少卿,他也是我的妻子。”
“啊,哦,”尤塔爾點了點頭,“這麼說,您是陪他來我國家探訪?”
“可以這麼說,主要來辦事的人是他,我是陪同,”于皓南陰恻恻地道,“兼職打手。”
“哈哈,殿下大可放心,我阿爾泰國度進十年來,經濟飛速發展,人口素質也大幅度提升,美人留在此處,絕不會有生命危險,”尤塔爾笑道,“這位李美人兒,原來還是位将軍,看來駐地的Omega養得是好,既聰明又勇敢,在本族這麼多年,都還沒見過像你這麼高的Omega。”
“是嗎?我看你們這裡的Alpha也都不矮啊,”李若希瞪着眼睛看着他,以及身旁陪同的一衆使者們,“單就Omega吃不飽飯嗎?”
尤塔爾笑道:“也不是,主要是他們講究保持身材和美貌,常年注重減肥,可能這少吃飯,影響了體重,也就影響了身高。”
“哦。”李若希忍不住頻頻皺眉,隻看他這所謂的大王子說話都這麼沒溜,也沒看出他所謂國民素質有多大的提升。
孫舜香坐在張吉惟身邊,聽到看到這一幕倒是覺得挺好笑的,待在李若希身邊,他仿佛瞬間隐形了。
阿爾泰族當然也有AO性别比例大幅度差異的困境,人口連年逆生長,平均兒童出生率不到0.78,生不下一個完整的人,生育權更是隻在貴族手裡,一個年輕健壯且身高腿長的Omega,代表着極其優秀的生育資源,所以在看到李若希時,在場所有阿爾泰族人都不禁屏息凝神,全神貫注,看着的明明是一個人,倒像是一匹漂亮好生養的駿馬。
孫舜香這剛剛一米七還稱得上标緻的小美人,也隻被這當地貴族視為小矮子,不值一提。
下了車,一行人進到了聖菲岚大教堂,從建立起阿爾泰國,塔木臘貴族便在此地安居,聲稱阿爾泰族人從早期奴隸制向文明制過渡基本完成。長期的山川草原部落戰争和武裝掠奪,以塔木臘為首的遊牧貴族已經征服了整個北巅山脈,自稱一國。
隻是于皓南身份顯赫,塔木臘雖已年過七十,但對這次他的來訪依舊非常重視,剛邁進教堂裡,便聽到祝樂馬琴聲響起,兩邊群臣呼啦啦從地上金座起身鞠躬作揖,齊賀南疆駐地王子于皓南的到來。
那顫巍巍邁着步子,面容蒼老清瘦的老國王,走過來為于皓南獻上斜邊哈達,帶在身上,意味着滿足、榮譽、感恩、答謝之意,于皓南微笑颔首行禮,恭祝塔木臘大卿健康長壽,國泰民安。
随即坐到他左邊一側,李若希、張吉惟和孫舜香依次就坐。
塔木臘身邊有一年輕夫人,看着年紀不過20出頭,身材妖娆,袒着□□,頭戴金色紗簾,看不清面容。那尤塔爾身邊同樣有一夫人,看着千嬌百媚,笑聲盈盈,非常漂亮。塔木臘依次給于皓南介紹這些所謂王公貴族,大廳裡坐在尤塔爾身邊隻Alpha兒子,就足足有九位王子,最大的尤塔爾近五十歲,最小的才十五六歲的模樣,從尤塔爾這老大、老二到老三,身邊都有夫人坐于身側,一起觀看舞蹈,其他王子尚未娶親,大多數都把目光投射到了李若希身上。
直到于皓南介紹李若希重點強調了他是自己的夫人之後,目光才有所收斂,看向來獻舞的人。
這一行人二十有餘,一半Alpha一半Omega,穿着坦胸露乳,舞姿放浪形骸,互相摟抱親吻,動作非常粗野。李若希對舞蹈一竅不通,也看出這各種擦邊之意,不禁又頻頻皺眉,更看到從尤塔爾王子到他右手邊一連串的所謂大臣們,也常常不看舞蹈的人而一瞬不瞬地看他,更感到非常不适。
怪不得于皓南不建議他來,還說于總司令每次來都不帶Omega将領,原來這裡人開化了又好像沒開化,非常粗魯。
孫舜香也眯着眼睛不看那所謂舞蹈,低聲對張吉惟道:“這地方的人……怎麼這樣。”
張吉惟笑道:“深海裡的魚誰又管他們長什麼樣,随便長一長就算了。”
上面于皓南和塔木臘的對話已經到了抽調海軍陸戰隊的步驟了,想來他也不願在此地多待一秒。
塔木臘笑道:“我們這裡自顧不暇,由于人口連年遞減,軍隊也是每年春招秋招都招不上來幾個人,如果外星人真的打到我們這裡,也隻得是奮力一搏了,再就是希望總統多賜寶藥,像打倒變異人一樣打倒厄斯人,幫我們度過難關。”
孫舜香開口道:“大卿這就說笑了,國與國之間尚且講究互惠互利、互相支援,何況阿爾泰已臣服水星政權,我們是君臣有别。蜥蜴戰争時期,我方多次派兵前來驅趕叛軍,軍備武器方槍傾彈與傾炮也是傾囊相助,現下厄斯人虎視眈眈,各地島嶼全陣以待,不分你我,隻阿爾泰山腳下還有我水星國民在那安居,哪能隻顧自己,不顧他人,不願派軍來助。”
塔木臘一愣,問于皓南道:“說話的人是誰?”
“我的軍事參謀,孫舜香。”
一進來他就介紹了随行三人各自軍銜,隻是塔木臘沒當回事,一直跟于皓南說話。
“哦,我這地界,Omega是不能插話說話的,沒有那種教養。”
“哦,怪不得您這地界窮呢,”孫舜香道,“原來思想這樣落後。”
塔木臘微微一頓,還沒被這樣的後生小輩怼過,皮笑肉不笑地問道:“是有多窮啊,讓你這一黃口小兒看着取笑。”
孫舜香道:“隻去年年底财報,從各個島嶼的國内生産總值數據來看,駐地蟬聯榜首,晖陽島第二,文煜島、嘉陵島、皓南島緊追其後,紅霜鎮成為第二個進入10萬億俱樂部的地區,假如把島嶼單列為獨立的經濟體,阿爾泰排名倒第一。”
塔木臘一時間瞪着孫舜香不說話,他坐下多個王子都哼哼哈哈表情不屑,似乎想反駁,但又沒有什麼可反駁的餘地。
隻尤塔爾王子道:“那是我們地處嚴寒荒涼地區,交通不便,走路多靠騎馬,既不靠海又沒有田,也沒有朝廷撥款相助,隻自力更生,現下經濟已然不錯。”
“自我安慰吧,”孫舜香道,“比你們條件惡劣的地方有的是,隻是領導開明,願意大力發展教育、醫療和改進民生,才能帶領人民走向光明。”
塔木臘表情不屑一顧:“我們隻要政治安定,别的不圖。像有的地方首領忽然身首異處,連個交代都沒有,那樣的風險,我們不敢承受。”
說完轉臉笑着對李若希道:“你是丁一劭丁大帥的兒子吧?我記得你的父親,李茉莉上将。匆匆一瞥,驚豔數年,說是‘豔冠水星’,也毫不誇張。今日看到了你,更覺得水星第一美人後繼有人,毫不遜色。”
李若希歎了口氣,話題轉到他這裡,就全剩美貌。
“大卿,我此次前來是來抽調海軍陸戰隊成員,一旦厄斯人大舉來犯,我們能夠全力以赴,”李若希将一份文件遞給于皓南,請他轉交,“這海軍陸戰隊目前有802,100名現役軍人以及59,600名預備軍人,是國防部底下規模最精悍的武裝力量。最高階的海軍陸戰隊軍官是我A軍海軍陸戰隊司令,同時也是參謀長聯席會議成員、聯防軍長于少将來統一調派。我負責組織、招募和裝備海軍陸戰隊成員,并向總統、國防部總司令和海軍部長提供人事和資源分配,請遵循《聯防軍法》以及水星法典相關規定,履行各項職責。”
塔木臘隻翻看了幾頁,便交給了尤塔爾王子過目。
尤塔爾道:“簡單來說,是不是我們雙方軍隊有來有往,互相支援。”
“可以這麼說。”李若希道。
“那很抱歉,恕難從命,”尤塔爾道,“我方軍備力量非常薄弱,懇請總統多派支援給我們,我們作為全水星最差經濟體,根本入不敷出,沒有多少軍事力量,可供外援。”
李若希不由得把目光轉向了孫舜香,心想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孫舜香白了他一眼,不以為意。
于皓南卻接話道:“哎,大卿,您剛剛說的有的地方首領忽然身首異處,連個交代都沒有,那是說誰啊?”
塔木臘一雙老眼轉了幾圈,心道你說我說的是誰?明知故問。
尤塔爾卻接話道:“巴爾幹地區,據說他們的天父在駐地被殺了,連代替天父一職的首領,也一起被殺了。”
孫舜香道:“這您在異國他鄉可能沒聽到消息,那巴爾幹天父,就是被厄斯人秘密處死的。我方怕引起地方騷動,厄斯人采取更極端的報複措施,才隐而不報。”
“這是真的?”尤塔爾和塔木臘都半信半疑,十分震驚。
于皓南表情沉痛地點了點頭:“确是如此,厄斯人特别熟知我們的地理位置和國家政權分布,他們要占領一個島,還是一個國,當然是後者更靈活,更方便可行。隻怕巴爾幹首領慘遭毒手以後,下一個人就是……”
塔木臘頓時面如黃土,握着權杖的手,忍不住打顫。
厄斯人雖然從未降落到他們阿爾泰山上,嫌他們居住之地條件惡劣,可要是為了奪權,跟方傾總統分庭抗禮,這阿爾泰确實是不錯的選擇。
于是簽字畫押、有權放權,有兵派兵,沒有二話。隻是塔木臘和尤塔爾一再懇求于皓南,千萬顧及他們族人的安危,到時候不要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