闆着的臉輕松下來,捏起一塊桂花糕咬下一小塊,旋即将指尖未吃完的遞到他嘴前,見他舔舔唇才緩慢吃下了,她拿手撫上他的眉間。
“想必太子不好做罷。”竹意溫柔道。
李颢懿微微一怔,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不繼續說三皇子的事了,将三弟欺負成那樣,她難道不生氣嗎?
就算是朋友,她也應該再為三皇子說兩句的不是嗎?
不過,她這句話倒是挺讓他惆怅的。
“嗯。深宮之中本就如履薄冰,更何況太子之位,更是步履維艱,日日都得防着,三頓吃食都得下人進嘴嘗過才可食用。”
“喔~難怪我們子懿會這樣害怕,這樣沒有安全感。”
“嗯?此話何意?”
“想必殿下看我跟三皇子走太近是怕我跟他日久生情罷?怕三皇子才華橫溢,為人正直将攸兒哄了去?”
“你敢再說一遍?”
“嘿嘿,猜中了?”她起身繞過桌角到他跟前,将他的頭輕輕攬入懷中,輕拍他的脊背。
本想狡辯兩句的李颢懿此刻竟一句話也不想說,他投降了。
回抱住她,隻希望這樣美好的時刻可以無窮無盡,過得慢些再慢些。
“子懿不必害怕,攸兒此生隻會愛上一個人,自殿下在齊月樓握住攸兒的腳踝起,便不小心動心了。做太子很累吧,可在攸兒眼中,子懿隻是子懿,令人豔羨的身份地位在攸兒眼中與泥土無樣,攸兒隻盼着子懿過的開心便好。”
聽完這席話,他将她抱的很緊,貪婪地吮吸她的味道,教人安心的龍腦。
從未有人同他講這樣的話。
父皇會說:“太子責任重大,切記好好溫習功課,多多虛心請教太傅。”
母後會說:“懿兒,萬不可掉以輕心,這世上時時都有人在惦記着你的太子之位,甯可錯殺一萬,不可漏掉一人,你日後是要做皇上的,母後是要做太後的,切記失誤不得。”
從未有人問他累不累,怕不怕,開不開心。
他真的很累,那些大臣,但凡他一個小的過錯,就要在父皇面前念叨沒完沒了。
真的很怕,很不開心。
“殿下……啊!”
正欲開口之際,可不知哪裡冒出一支箭,急擦她耳發而去。
她吓得驚呼一聲,李颢懿瞬間酒醒,将她護在懷中,四處打量。
不知何時,畫舸竟已行了這麼遠,眼見就快駛出城去,船夫已不見蹤影,河流兩邊也再無任何人影。
“殿下,是誰?”她從他懷中探出點腦袋,害怕地詢問。
李颢懿此刻冷靜至極,這種事他已經曆無數次,先是放了随身攜帶的信号炮,随後謹慎地盯着河流兩邊的竹林。
“是刺客,不要怕,孤不會讓你有事,你隻管跟緊孤。”
他目光入鷹,臉隐約還紅着,但頭腦卻清醒地很。
竹意連連點頭,縮在他懷中一動不動。
不過十秒,竹林窸窸窣窣。
眨眼間,出來二三十來号黑衣蒙面人,手握統一樣大砍刀,為首者還大喊:“狗太子,受死吧!”
李颢懿單手應戰,加上飲酒過多,很是吃力。
不想拖他後退,她猛地鑽出去,大聲吩咐道:“子懿你帶着我太吃力了,你守這方,我守那方,攸兒可以保護好自己!”
他大驚:“不可!快到孤身邊來!”
看着她纖細的身影,打些沒有内力的花拳繡腿,李颢懿心驚膽戰,想重新将她拉入懷中,但不斷撲來刺客絲毫不給他一絲機會。
懷揣着擔憂應戰,難免有不留神之際,方聽得身後一聲嬌呼,和刀劍沒入□□的聲音,他急忙回頭,卻為時已晚。
一柄長約六寸左右的匕首沒于她胸口,她擋在他身後,方才分明還見她在畫舸那方,怎又如此快跑來替他挨刀子?
“都叫、叫你當心點了……”
竹意調侃,嘴裡溢出好些血,流了滿滿一下巴。
“怎麼這麼蠢!”他震怒,使出暗器将周圍數十人精準斃命,此時,不遠處帶着火把的太子府禁衛姗姗來遲。
剩餘刺客聞聲,連忙收了武器逃跑,還不忘扛起同行人的屍體。
瞬間逃的無影無蹤。
太子禁衛一批人去繼續追,一批人留在他們身邊,以防再有人偷襲。
“李颢懿……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倒在他懷裡,兩隻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
“别講話了!你要是敢給孤死,孤就抄了你的祖墳!抄了醉香樓,扒了文心丫頭的皮!”
他難得情緒激動,腦袋上都是薄薄的汗珠。
“你這人……心是黑的罷……”
真是的,死一個她就死一個她,瞧他說的甚麼話?
連她身邊的丫頭叫文心他都知道,他是懂威脅人的,竟還想拉這麼多人給她陪葬。
将她公主抱起,縱身一躍,穩穩落回岸邊。
帶她翻身上馬,一系列動作做的連貫無比。
竹意困意來襲,眼皮撐不住打架。
似是看到她耷拉着眼皮越來越沒氣,李颢懿吓壞了,一面瘋狂駕馬一面溫柔哄道:
“不要睡,攸兒。聽話,不要睡好不好?就快到了,子懿求求你,堅持一下,我的好攸兒,如何這般蠢,如何這般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