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紀老率先大膽開口,提議說既然你喜歡叫,那以後便都這樣叫他也可以。
其實他想說收竹意為幹女兒,但礙于身份,她是尊貴的儒王妃,自己隻是一介草夫,根本沒有任何資格說這話。
竹意猜到了他這個想法,她自己其實也有一點想的,可是現在不合适。
她以前做殺手有很多仇家,萬一哪天那些仇家查出來紀老真跟她沾點關系,估計會給他帶來不少的麻煩。
最近又在一門心思搞李颢懿,若是被他知曉,隻怕也容易成為威脅她的把柄。
所以兩人隻好默認着,她就姑且這樣稱呼着,淺淺感受下可以叫“爹”的感覺,但紀老卻已經是打心底裡将她認作幹女兒,隻是面上未曾捅破出來。
“紀老,看我今天帶了誰過來!”
竹意今日領着李晟軒過來,讓他過來給紀老瞧瞧身體。有他在一起,她有點不好意思再直接叫“爹”。
紀老拄着木棒,起身來迎接他們。
房間日常被他收拾的整整潔潔,他們住在沉楓客棧,李晟軒指派了一些健康的人分工,一些負責做飯,一些負責照看老人。
每日裡會運送新鮮菜過來,然後由這裡面的壯年婦女們進行安排三頓吃食,飯做好了以後大家就都到一樓大堂裡用。
有時候大家還會商量着搞點小活動,在後院裡圍成一圈燙菜吃,唠嗑、跳舞。
都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眼下皆認為沒有什麼是比活着更為重要的事情了,所以大家都把煩惱抛到腦後,歡慶這來之不易的一點健康。
“诶呦,我們意姑娘又來找老頭子玩喽。”
竹意趕忙上前扶他,紀老臉上堆滿粉紅褶子,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縫,露出幾顆稀疏的牙歡迎他們倆。
“見過爹。”李晟軒規矩作揖拜禮。
見他這樣,竹意在一旁抿嘴搖頭,這顯眼包。
“不敢不敢,儒王太折煞老頭子我了!”紀老也連忙對他行禮。
“紀老不必推辭,阿意的爹便是我的爹,這是我應該的。”
“阿意的爹便是我的爹~”竹意學着他的樣子陰陽怪氣,“李晟軒你别在這瞎摻和哈,這是我和紀老兩個人的事情,關你什麼事。”
“嘿嘿。”他呲牙笑笑,也扶着紀老坐下,手自然地搭在他手腕上仔細感受了下。
“餘毒都已經幹淨了,身體安康不已,也沒有任何其他老人病症诶。”他興奮地看着竹意說道。
“那是,我身體一向是我們那條街高齡人裡最好的。”
老人微微擡了下巴,有些驕傲道。
“噗。”竹意樂了,像哄小孩子一樣哄道,“巧了,我身體也是全扶沙裡身體最好的。”
三人都很開心,她把上午拜托聽禾做的一些柔軟吃食擺出來:
“嘗嘗看,這是我一個朋友做的,都是些細軟的。”
紀老連連應聲,看着桌上的各樣小菜,粗糙的手随意揩了一把微紅松垮的眼皮。
他拿起筷子夾菜,手抖成篩子。
竹意無奈,想自己夾菜喂他,但他卻很固執,他薅開她的手,非要堅持自己吃。
好好好,那便依着他。
她看着他緩慢用食,吃一口就稱贊一口,她雙手撐着下巴,心想若是上輩子爸媽沒有離婚,等爸爸老了,他是不是也喜歡這樣逞強?
他有新的女兒了,他的新女兒應該會待他好罷,他這麼讨厭自己,估計她給的任何東西他都不會喜歡。
因為她是媽媽生下來的,所以他讨厭她的一切。
她原本欣慰的眼神開始恍惚,逐漸變得哀傷起來。
“阿意。”李晟軒看她很久了,忍不住喚她一聲。
“嗯?”
“等我們家阿意老了,你可别不要我喂你,我要天天喂你,頓頓喂你。”
她耷拉着眼皮,故意面無表情看他:“李晟軒,你是我的什麼狂熱腦殘粉嗎?”
“诶?”他聽不懂。
“沒什麼。”
“‘狂熱腦殘粉’是什麼?”
“沒什麼。”
他眯眼,咀嚼了一下這個詞,聰明答道:“很狂熱,不腦殘。”
竹意瞪大眼睛,“啪、啪、啪”拍手:“活爹,你腦瓜子是真好使。”
吃飯中的紀老:“啊?我老了腦子有時候是有點轉不過來。”
聞言,她和他相識一笑,李晟軒早已習慣她時不時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詞,她的陰陽怪氣他也很喜歡,隻是偶爾聽見實在不懂的詞他才會主動問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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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心中若是有一個無比期待的日子,那時間就會趁大家不注意悄悄變慢。
扶沙縣的所有人最近都報名參加了一場比賽——騎蝸牛大賽。
這個比賽并不是比快,而是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