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講話輕柔,眼神卻很堅定。
竹意沉溺在他的視線裡,遊來遊去,反複思考他話裡的道理。
“所以阿意不必再責怪自己,如若不是他,也還會有别人。你做的很好,是我,我也隻能這樣做。”
她自然知道,書生話裡的“他”指的是胭脂小哥。
是嗎?
李晟軒說,是他的話,他也隻能這樣做。
他這樣慈悲博愛的人,他這樣心軟為百姓着想的人,也會像她那樣一劍殺了他嗎?
一劍殺了一個被迫做了壞事的好人?
他說了,她做的很好。
她抿了抿嘴唇,一言不發地鑽進他懷中,他順勢穩穩接住他的天下第一。
兩人緊緊相擁,胸口貼着胸口,心跳附和心跳。
竹意就這樣沉默地感受着,一件沉悶心事的瓦解、消散,烏雲散去後,是踏着拂曉而來的釋懷。
……
.
釋懷的不止有竹意,還有堅韌的扶沙。
用過解藥後的扶沙百姓總算日漸恢複了健康,善良勤勞的扶沙人民在疫毒過去的第一時刻,便已經開始辛勤勞作。
扶沙的縣令此次辦事不當,自私自利、濫用職權,自是應當革除職位,隻是這件事憑朝廷來幾人還不能擅自作主。
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但當今聖上注重集權,事無巨細,所以李晟軒隻能暫且将其關押,待禀明聖上詳情後方可等待中央派新的縣令下來。
這幾日的扶沙勞作和生活秩序恢複都是由李晟軒親自帶人視察和幫助。
竹意先前剛來時看見的幾條冷清街道也逐漸恢複了原本的商業熱鬧氣息。
此外,書生還舉辦了兩場盛大的活動。
一場是追悼此次因天纏疫去世的亡者,另一場則是慶祝扶沙迎來重生的晚會。
自此以後,扶沙百姓為了紀念此次重大事件,以後的每年臘月二十日定為“舞信日”,這一天大家白天都要放鞭炮,晚上燃篝火,停止所有作業,每家每戶搬上椅子和闆凳到院子裡或者街道上,就一起聊天、寒暄。
正如先前在客棧裡聊天擺閑那樣。
由于李晟軒的親力親為以及真誠為人,百姓開始對朝廷的憎恨也因他而逐漸釋懷。
無論是被迫釋懷還是主動釋懷,過去的不開心的已經過去,現下能重獲新生已經是一件再教人滿足不過的事情。
原縣令被關押後,他們一行人也并未住到縣令府去,在春蠶客棧已經住的習慣,便還一直在這住着。
隔三差五就會有好些百姓找上門來道謝,掌櫃後廚菜都不用買,雞鴨魚肉、新鮮蔬菜天天有人送。
扶沙事态轉好,竹意本是打算即刻動身回長安,畢竟她還有要事。
既然李晟軒這邊安穩了,她心中便焦急得很,想回去看看李颢懿那邊進行的如何了。
隻是還有十日就過年了,若是她現在啟程,定是隻能在路途上過年了,她其實對這些倒不是很有所謂,隻是微生凡一直拉着她,說她和水辰安也是年後才走。
李晟軒和一衆朝廷高官也是年後再走,因為扶沙現在剛恢複生計,還有許多需要安排和部署的事宜。
遂微生凡非要拉她留下來一起過年,她再三躊躇,最終心中還是偏向于立馬動身回去。
不過二十二日這天,她收到了長安來的一封飛鴿傳書,看過内容後,竹意登時便決定留在扶沙過年。
這封信件内容不長,但的确是她想知道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