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自她身後淺喚一聲。
面前那人頓時寒顫一下,身上起滿雞皮疙瘩,臉紅不已。
她轉過身,不待他開口,便有些躲閃着他的目光說道:
“離天亮還有些時辰,等下我命人給你收拾一間屋子出來,你先好好休息,今日之事委屈你了。等今日之後,你真正成了我的人,這寨子裡絕不會再有人敢找你的不痛快!”
這小書生目光太純粹了,阿能阿惠想起沾滿鮮血的自己,總有些配不上他的幹淨。
她是打心底裡喜歡他這樣式的,隻是他總那樣直勾勾盯着她看,教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如此,那真是有勞了。我也正想同姐姐說此事,那牢房中又冷又髒,聽聞先前還死過人,雖說讀書之人不畏條件艱苦,但在下有些膽小,住那裡面還是有些害怕,姐姐莫怪。”
他乖乖地攏着雙手同她作揖感謝,阿能阿惠沒見過這樣式講禮貌的,她也不懂中原女子是如何福身的,便也學着他的樣子,怪模怪樣地回禮一個給他。
“無事,今日先委屈你住小屋子,等天亮傍晚過後,你便随我住大屋子,吃穿用度都同我一樣。現下不早了,先歇息吧,省的白日無精神。”
聞言,李晟軒覺得這大當家還真是講義氣,唉,就是犧牲色相欺騙她,心中有些慚愧。
感覺挺好一姑娘,如何就是做了這麼些不義之事,想了想牢房中的百姓,他又反思自己。
人不可貌相,那牢房中的布衣可都是此女命人抓捕關押的,搶劫之事也是她所為之,李晟軒,你可切莫又因為人家的表面功夫菩薩心腸!
她可是做盡壞事的壞人!
壞人,就該要繩之以法!
受了她别扭的回禮後,他莞爾一笑,同她點點頭,便跟着一珏人下屬前往住處去。
留下身後的阿能阿惠,獨自在原地站了頗久。
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裡面鮮活着,“咚咚”直跳的心髒。
這就是動心的感覺嗎?
可他看起來僅僅是個少年,自己如今年方二十,萬萬想不到竟會對一個少年如此動心!
書生都是這樣式的嗎?
為何先前見過的那些書生也不似他這般講究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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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軒在珏人的帶路下安穩住進了大當家給他安排的房間。
他并未琢磨阿能阿惠那個一直沒說出的條件,他現在是要錢沒錢,要命倒是一條。
見她肯如此款待自己,想必條件也并未是什麼他做不到的事情。
他現下的要事是,抓緊一切機會找出此山匪窩同珏國官人來往的書信,隻要有了這些書信,孫尚書便可立馬上谏,以正當名義逮捕他們。
珏國也隻能悶聲吃大虧,到時候看他們如何解釋!
看了看天,已到了黎明。
睡,是睡不着了。
他換上了屋中給他準備的幹淨衣物,自門外角落處撿起塊煤炭,回到房間内,望着窗戶外開得正好的梨花樹,在屋内窗戶旁的空白牆壁上作起了畫。
待到天徹底大白之時,原本空白的牆壁便有了一棵栩栩如生的梨花樹。
他這棵梨花樹醞釀了一下,在畫的左下方,行雲流水題下一句:
“蠶月蜀山契雪梨,弱冠青雲懷布衣。”①
剛好題完最後一字,便聽得外面有人叫喊:“早飯做好了,大夥都快出來吃飯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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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軒出去跟着山匪一連吃了早午兩頓,他們吃東西不是很講究精緻,而且卻頗為浪費。
他斯文用膳的動作引來同桌數人的嘲笑打趣,雖有大當家同他坐在一起,但他們相處的模式并非上下嚴謹不已,大夥都很随性放松。
看着被這些人随意浪費的粗糧和肉食,他難免不想起在牢中,婆婆給他的那塊馍馍。
果然是從别人那搶來的東西,便不知來之不易是不是?
這些食物都是鄉民的辛苦汗水,卻被他們如此糟蹋浪費,果真可惡!
正愣神之際,忽地身旁之人大力拍了下桌子,站起身來。
阿能阿惠端着一碗酒,面上欣喜難掩,她瞥了一眼身邊的小書生,高調宣布:
“今日跟大夥宣布一件重大的事!”
她一開口,大夥都安靜下來,等待下文。
李晟軒也放下碗筷,端正坐着聽她講話。
“那就是——今天晚上,大夥都給我收拾周整體面些,你們大當家我,要跟這位小書生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