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來人動靜,李颢懿這才松開了手。
他擡眸看了一眼門口之人的神色,嘴角邪惡勾起,不由得露出得逞的笑容。
然而此刻,鎮定了八百年的竹意,腦袋瞬間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從何開始解釋。
“李晟軒?”
“不、不是你看到的這樣子!”
她推開李颢懿,連忙站開來,看着李晟軒慌亂道。
是萬萬想不到,這種電視狗血劇情會在自己身上上演。
這是她見到他所說的第一句話,她甚至都沒有問他此時此刻為什麼出現在這個地方。
來人是李晟軒不錯。
他一襲幹淨的杏白衣衫立于不高的石屋屋檐下,眼下烏青,雙眼布滿紅血絲。
正沉默無聲地注視着他們兩人。
三人略顯僵持,接着他身後也陸續趕來一些攜卷着風塵的影子。
“王妃!”
在李晟軒之後,一枚黃色身影到達,看見屋内的人安穩無恙,那黃影心中懸了幾天的大石頭總算落了下來。
竹意還欲向他解釋些什麼,她看看他身後方才喚她的知念,再看看眼前的李晟軒,無法想象如此深愛自己的他看到這幅場景他心中會有多麼的難受。
除此之外,她還遲鈍地看到他手中拿着她的赤雨劍,以及在他身後,被兩名蒙面玄衣男子牢牢架起來的阿楓。
竹意這下是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她結巴道:
“軒軒……我……他……”
看着忽然出現的眼前人,她無措地搖頭,擡起手腕狠狠擦嘴,似乎感覺如何也無法擦幹淨,反反複複,擦到自己跟自己生氣。
一向冷靜她,現下卻如此慌亂着急的模樣,李晟軒心中一陣劇烈疼痛。
他沒有露出任何責備她的神色,隻是沒有猶豫地大步往前,徑直朝她走近。
“軒軒?”他不應她,竹意有些擔憂,再喚了他一句,可也不知喚了他以後,應當再說些什麼。
看着他的靠近,她沒有再往後退。
伴随着朝思暮想的熟悉味道,他擅自彎腰将她整個抱進懷中。
竹意的腦袋被他深深按進懷裡,他閉上眼睛,眷戀地将臉緊貼她的發髻,溫柔又小聲地在她耳邊慢慢講道:
“找你許久,無事就好。不必擔心,阿意是我愛妻,我與你之間自是不會生出任何間隙。方才之事阿意不必再解釋,晟軒自是信你。”
聽見這話,饒是心硬如鐵的殺手也禁不住鼻酸。
自他們上次吵架分别,竹意就在心裡幻想過很多次再次跟他相見她應該如何。
其實關于這件事她也想了很多,在她與李颢懿兩人走投無路将死之時,她也懷疑自己,懊惱自己。
她想跟他道歉,這次确實是她太自大太固執了。
那日他說,你今日若是踏出這個門檻,我就當你選擇了他,自此以後,我便再也不會糾纏你。
她無法猜測性子寬厚的他究竟是懷着怎樣的心情講出這句話,這句話她記得無比清楚,因為她知道她肯定傷他很深。
正是因為記得清楚,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再面對他。
她以為,他真的再也不會在意她的生死。
竹意攥了攥他腰間的衣物,也閉上眼睛,在他胸口微微蹭了蹭,任由心安的味道将自己包裹起來。
李晟軒輕輕撫摸她的後背,在她的發髻上落下一枚又一枚溫柔之極的吻。
正如他所說,彼此相愛的戀人,無論是争吵、時間,亦或是距離,都難以讓他們之間生出任何間隙。
他們隻需要見到彼此,知曉對方安然無恙,抱一抱對方,兩顆真誠熱烈的心便仍然是緊緊相纏着跳動。
不是所有的誤會都需要解釋清楚,當愛足夠強大,連誤會也會為之消融。
“你如何會找到此處來的?”
她從他懷中探出腦袋,帶着些本不屬于她的鼻音問道。
李晟軒低頭,看着她的小臉,心中五味雜陳。
她自是不知在她從珏軍軍營裡将皇兄帶走後的這幾日裡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若不是她的赤雨劍出現在風鈴區的當鋪,恐怕他把風鈴區整個翻上兩翻都無法找見她的下落。
他将手中的赤雨劍重新交回她的手中,微微側了下身子,竟然将她攔腰打橫抱了起來。
竹意不解地看向他,自己又未受傷,他将自己抱起來做什麼?
她輕輕推了他一下,表示自己是安康的可以下地走路,但李晟軒卻絲毫沒有要放下她的意思。
“時間緊迫,現在不便同你解釋。待回去流莺城我再同你慢慢道來,此地現在已經不安全了,我們要抓緊離開。”
“好。”聞言,竹意不再動彈,雙手配合地環上他的脖子,想來他是已經做好了安排,她便不再耽誤時間。
他抱着她轉身往外走之際,腳步忽然頓住,側頭卻未看身後,對着身後的李颢懿道:
“皇兄,晟軒招待不周。皇兄能活着從珏營出來是再好不過的事,現在羽軍都已退到了栩州南部,個中詳情待你跟我回去軍師會同你講清楚。”
李颢懿瞥了瞥跟随李晟軒一起過來的人,除卻為首女子一襲黃衫,其餘人皆是蒙面黑衣,衣領上有統一的金線刺繡,刺繡乃銀杏葉模樣。
原來是念意軒的人啊。
經過上次阿徽益州刺殺三弟失敗,他就去特意了解這個江湖組織,倒是沒想到這三弟同這念意軒的瓜葛這麼深。
“呵。”他輕蔑一笑,故意誇張地将念意軒的人都掃視了一遍,陰陽怪氣道,
“三弟,這麼多人,好威風呀。孤能活着從珏營出來自然是多虧了你的王妃,不僅如此,儒王妃還親自下廚,親手給孤喂飯,在這小屋中與孤二人親密療傷……不過,如今孤還安然無恙地活着,不知三弟是真開心呢還是假裝開心呢?”
“阿意能力強悍,可孤身将皇兄從珏營救出,讓阿夢卿也失去人質,乃是給我們大羽立下大功。眼下戰況緊急,皇兄作為一國太子眼中竟全是兒女情長之事,我看皇兄回流莺應當好好反省反省才是。”
李晟軒少有地冷臉,
“本王的王妃,本王自會護好。”
道完後,他腳步不再停歇,抱着竹意率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