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将軍這就是強人所難了,這孩子才剛滿十歲,規矩都還沒學全呢,您知道我們珈洛坊的規矩,隻賣十二歲及以上的奴仆。時間未到,若是将這孩子賣給您,日後有什麼問題,反倒是敗壞了我們珈洛坊的名聲不是?”
她給宋将軍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轉頭又命景言去屋内拿些糖丸出來招待宋将軍愛女。
景言拿來糖丸後,坊主竟然讓他帶着這個小姑娘去後山玩,
這時候他還太小,還不認識宋将軍,也不知道他在京城的地位如何,他隻知道,能讓坊主這麼為難的顧客,少之又少。
他照令領着宋覓去往後山,如今也是四月天,已經可以聞到栀子花的香味。
“我叫宋覓,将來是要保護百姓的。我知道,你叫景言,剛剛聽那位坊主姐姐這樣稱呼你。那你呢,你将來要做什麼?”
兩人坐在後山的山坡上,嗅着花香,她開朗熟絡地介紹自己。
景言認真看了看她,心底十分羨慕宋覓灑脫随意的樣子,但他卻沒有說任何話。
“你為何不講話?嗓子不舒适嗎?”
宋覓起身,蹲在景言面前,同他臉對着臉,仔細觀察他。
見少年不理自己,她又坐回地上,雙手撐在後面,雙腿伸直,看着天空的白雲,自豪道:
“剛剛那人是我爹爹。我爹爹是大将軍,打了好多勝仗,可厲害了!”
她瞄了一眼身邊仍舊沉默人,接着自說,
“爹爹說我們宋家的人就是為了保護百姓而存在的,我跟你說,他每日對我可嚴厲了!天不亮就要讓我起來練槍,他送我的那把紅纓槍沉死了,你看我的手,上面都是水泡。”
說着,她把自己的手攤開給他看。
景言正兒八經地配合,仔細端詳她的兩隻手掌心,發現确實磨起不少水泡。
他怔了怔,想起來自己房中有包紮的東西,于是起身準備回去拿過來。
“等我下。”他淺淺說了句。
宋覓登時兩隻眼睛睜得亮亮的,對着景言離開的背影,驚喜地喊道:
“原來你會講話呀!我還以為你是特殊的奴仆,是個啞巴呢!”
不一會,他便将藥瓶拿來了。
景言擅自牽過宋覓的手,給她手心的傷口處仔細上了藥,再用輕柔的紗布慢慢纏繞起來,紮了一個好看的結扣。
“呀,你手真巧。比宮裡的禦醫都弄得好看,這是誰教你的呀?”
宋覓将自己的兩隻手舉起來欣賞,開心不已。
“不要不說話嘛,我本來在将軍府成日除了練習槍法和看兵書就沒有其他玩伴了,你不要這麼冷冰冰的嘛,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她挨着他坐近點,将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光明正大地撒謊。
其實并非如她所說的那樣,她平時在京城裡,玩伴多的很。
“好。”他應聲。
宋覓磨了良久,景言總算肯開口同她講話。
“你覺得青乙坊主會将你賣給我爹嗎?”她率真地問。
“不會。”景言肯定地答。
“為什麼?”她詫異。
“珈洛坊的規矩是天,任何人都不能破規矩。”
“那你在這裡住的好麼,你想跟我回家嗎?”
“我聽坊主安排。”
“诶你這人。你得有自己想法呀,你在這裡快樂是不快樂,自在或是不自在難道你不知道?”
“什麼是快樂?什麼是自在?”景言有些自嘲地問。
“我跟我爹爹在一起就很快樂,很自在。因為我爹是世上最寵我的人,姑媽不讓我吃的,爹爹會買給我吃,我想要什麼爹爹都會給我的。所以如果我想要你跟我回家,我爹爹一定可以想辦法将你帶走的。”
宋覓眉飛色舞地說着。
景言聽了,心中竟燃起了一些小小的期待。
可在此處做奴仆跟換個地方做奴仆又有什麼區别呢?
他又有什麼資格擁有快樂和自在。
這樣想着,原本他有些憧憬的神色又黯然了下來。
“怎麼了?”宋覓見他很是沮喪的樣子,關心道。
“生來為奴,在何處為奴又有什麼區别?奴仆又怎配有快樂?”
景言破天荒地,頭一次跟别人說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宋覓樂呵地站起來,雙手叉腰對他信誓旦旦道:
“放心,以後你跟了我,我定不會讓你吃虧的!你跟我回家,我們一起做家裡的主子!我爹他在京城可是人人敬畏,無所不能,他一定能讓你跟我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