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呆書生的打扮,仰面躺在草叢裡,像是暈倒了又似是睡着了,嘴邊還時不時地露出癡癡滿足的笑容。
可怎麼叫他,都叫不醒。
秘境中妖物衆多,留他獨自在此地又過于危險。
祁震上前拍了拍他的臉,喊道:“喂,醒醒,該起床回去了!”
地上的人動也未動,絲毫沒有要蘇醒的意思,唇邊笑意漸深,一臉陶醉的樣子,似乎正陷入美夢中不肯醒來。
宋尋和墨辛也蹲下身子湊近,想看看他究竟是何人。
墨辛瞧清楚面容後恍然道:“原來是他啊!”
宋尋漫不經心問道:“你們認識啊?”
墨辛卻驚訝地看向宋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提示道,“阿尋,你忘啦?他……”
她欲言又止,但還是在宋尋無所動的神情下繼續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就是我說過的那個嶺南晏家的……書生晏安啊,你忘啦?你還誣陷他偷了你的靈石……”
她在心裡默默為宋尋捏了把汗,這個阿尋什麼都好,唯獨記性不太好的樣子。
宋尋眸色了然,這才想起來,又是一位債主呗,就原主幹的那些糟心事,她知道的就不少,加上不知道的,恐怕玄天學苑大半的新生都跟她有過節。
今後的日子怕是難捱,也不知這位晏家書生的修為如何,境界幾重啊。
她頗難為情地笑了笑,摸着腰間的儲物囊,道:“這不是行事粗狂嘛,都是誤會一場,不過我宋尋做事敢作敢當,錯了便認,認了便改!該道歉的道歉,改賠償的賠償,絕不推卸!”
儲物囊裡裝着她的全部家當,沉甸甸的五千顆靈石,捂不了多久了,宋尋緊了緊手,得罪那麼多人,也不知夠不夠賠的?
雖然她倆小聲低語,但在場的幾位都能聽到個大概,祁震更是聽得一清二楚,他勾起一抹壞笑,“我那靈獸的額羽被你揪秃了,也是要賠的哦,可别忘了!”
宋尋:?
“對了,忘了介紹,”祁震見她沒反應過來一臉疑問的模樣,挑了挑眉補充道,“在下就是清虛派大弟子祁震,我那靈獸可是最寶貝它頭頂一撮漂亮的毛了,被你揪秃後,現在還在跟我置氣不肯出門。”
宋尋:……
“賠,賠,都賠……”不是冤家不聚首,俗語之所以成為俗語是有道理的,宋尋小心翼翼問道,“那賠多少比較合适?”
這修仙界的物價她是真不清楚,不過既然為靈獸,想來必定是十分珍貴稀有的了。
“那得看我家靈獸的意思了,回頭替你問問?”說完指着身旁的付雲中,戲谑含笑繼續道,“還有我這位兄弟,身子都給你看光了,也是要賠的,是吧,雲中?”
“我沒有!”
“沒有?沒有什麼?沒有看夠?”
“……”
陸英、墨辛憋着笑,宋尋語塞到面頰發燙,一路燒至耳根,明明幹壞事的不是她,此刻卻百口莫辯,身體的反應更像是印證了,偷看之人就是她一樣。
反觀付雲中,置身事外,鎮定如常,隻冷冰冰道:“你話再多些,地上這人再醒不過來,修為必損。”
晏安體内兩股紅線湧動,流經脖頸,分别自臉頰兩側往上,于眉心處彙聚。這是氣血上湧,心魔初動的征兆。可他神色無異,全然不知自己身處險境。
祁震心道了句“不好”,伸出手往他額間注入靈力,以此逆轉氣血,卻是徒勞,靈力源源不斷輸入而未見任何反應,到最後想停也停不住,對方更像是在主動吞噬他的靈力一般,如同幹涸的枯木貪婪地汲取養分。
付雲中目光一緊,在察覺到異樣的瞬間将靈力灌注于掌心,攜勁風疾雨之勢,朝晏安的額間攻去,才勉強沖散了另外兩股力量。
祁震猛縮回手捂着胸口,長舒了口氣,“太吓人了,這家夥居然反噬靈力,難道是被心魔所控?”
付雲中面色凝重,“應該是被困在幻境裡了,幻境即心境,是人之執念,如若耽于境中景象,便無法從幻境中脫身,最終執念化心魔,反噬自身修為。”
“雖然隻是練氣三層的境界,但他若是再這般下去,修為折損跌至一層,從前便白練了。”他俯身查看一番,心緒回到了自己身處幻境中的情景,也忍不住唏噓,連自己都差點沒能出來。
宋尋心中竟有些慶幸,原來也隻是練氣三層,還好不是個像付雲中那樣的高手,但她好奇:“這人到底遇見了什麼,表情餍足陶醉的樣子,可不像是心魔啊?”
在她的認知裡,心魔應該是折磨才對,可他這副模樣明明是……享受啊?
陸英道:“心魔也因人而異,或許正因他心馳神往,才會流連忘返,困于其中。”
祁震卻想到了什麼,忽地一笑:“這家夥該不會是想那種東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