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我們這樣做真的沒關系嗎?宋司班她……她不會有危險吧?”因着害怕說話結結巴巴、顫顫巍巍的人,正是給宋尋傳話的雲峫。
“夕晚亭那個地方能有什麼危險,我們不過是小小地捉弄她一下,讓她換個地方等不到人而已,你怕什麼?”楚玲狠厲地瞪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譏诮,對他膽小怕事的反應表示鄙夷。
“可夕晚亭邊上便是冥淵裂谷,萬一……我是說萬一不小心……”萬一不小心掉下去,恐怕是神魂湮滅,屍骨無存。雲峫還未說完,被楚玲疾聲打斷。
“萬一什麼?真有萬一那也是她命相不濟,天生有此災禍。你也說是不小心了,那麼她即便掉下去也怪不得旁人!”她的聲音尖細,眸中迸發出陰毒的光,死死盯着雲峫,“我告訴你,給我把嘴巴閉嚴實了,倘若膽敢洩露出半分,你幹的那些事可就瞞不住了。”
她知道他膽小怯懦好拿捏,威脅道:“一塵長老掌戒律刑罰,也不知他的雷刑,你挨得住幾道?”
“楚師姐,我不說,我不說,求你……求求你别說出去!”雲峫慌神中拽住楚玲的衣袖苦苦懇求,卻被她嫌惡地一把扯開,本就瘦弱不堪的身體一踉跄,差點跌倒在地。
“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别說出去?你們都幹了什麼?”
“付……付師兄!”清冽如雪的聲音甫一入耳,雲峫頓時心虛不已,轉身看清來人後不禁怛然失色,兩股戰戰。他無法直視那人的眼睛,不自覺地退到了楚玲身後,惶恐不安地将目光投向别處。
意識到事情蹊跷,付雲中幾乎把玄天學苑翻了個遍,每個宋尋可能會去的地方,靈植苑,法陣樓,煉丹房……藏書閣裡裡外外也都尋過,卻絲毫不見她的身影。
他越來越着急,越來越心焦,甚至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後來在一個天璇班女弟子那裡得到消息,說是曾看到雲峫去過宋尋的小院,之後宋尋便出門了。
所以他也一直在找雲峫的下落,沒想到剛碰上,居然會适時聽到這樣的一句話。
“付師兄,我們沒說什麼啊,隻是尋常的閑聊而已。對吧?”楚玲朝他使眼色,雲峫不敢接話,蘇瑾便在一旁附和搭腔,“是啊是啊,閑話,閑話而已。”
“付師兄怎麼有空過來了?”楚玲立刻湊上前去,換上讨好的笑容,全然不同于此前的尖利刻毒。
隻是付雲中壓根連一個眼神都不屑給她,他直接漠視楚玲的存在,雙眸緊盯着雲峫不放,徑直走上前。
雲峫隻覺有道無形卻強大的威壓朝他襲來,令他不寒而栗。
楚玲敏銳地察覺到雲峫的畏懼,擔心他會失言,于是攔在他和付雲中中間,妄圖以此轉移付雲中的注意,“付師兄,正好我有幾個法訣不是很懂,想向師兄請教……”
“讓開。”直截了當的兩個字,盡顯肅殺之氣。
“我說讓開。”付雲中不耐煩地再度啟唇,楚玲才不情不願地讓開路,捏着的拳頭松了又緊。
從始至終他的目光就緊緊攫住雲峫不放,銳如刀鋒,“有弟子看見你今日出入宋尋的小院,可有此事?你把她诓去哪兒了?”
他從來不是個話多的人,也從來不會彎彎繞繞,他一字一句地問,威懾十足,讓人不容抗拒。
雲峫身子一哆嗦,動了動唇,再看了兩眼面前的這張冷峻面孔,終于還是繃不住了。他的雙目微紅,戰戰兢兢地交代:“宋司班她……她去了夕晚亭,付師兄,我不是……”
付雲中沒空聽他多餘的解釋,他當然知道是誰在背後指使,如若宋尋有什麼意外,他自會找他們算賬,不急這在一時。
他面色陰沉,急匆匆往夕晚亭趕去,祁震墨辛緊随其後。雲峫素來膽怯懦弱,在心裡祈求千萬遍别出事了才好,他不小心毀壞靈植苑仙草那件事瞞不住便瞞不住了吧,如此懊悔想着便也跟了上去。
楚玲見狀,和蘇瑾兩相對視一眼,同樣跟在他們之後好去看看情況,可别讓他們查出什麼來。
夕晚亭,地如其名,是個可觀落日夕陽的好地方,每當黃昏時候,萬丈霞光鋪灑,美不勝收。
可是如此瑰麗之景,卻鮮少有人踏足,不僅僅因那地方偏僻,更是因為夕晚亭之下便是冥淵裂谷,深不可測,危機四伏。
裡面藏着妖界和魔界兩道入口,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還有一道暗河,名為惡水,邪物怨靈聚集,是靈界兇煞之氣最盛的地方。
千年前仙魔大戰,魔界幽冥澤被封後,此地便出現一處裂谷,因是玄天門的地界,諸妖邪也不敢破淵而出,隻能随暗河惡水蜿蜒彙入羅刹海。惡水雖不傷人肌膚,卻能噬人神魂,毀人根骨。
宋尋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其他人不會不知道,傳聞以前也有幾個弟子失足掉進去過,被啃噬神魂,軀體入了羅刹海,最後連屍骨都找不到了。其中唯一一個僥幸得救的,靈根盡毀,魂魄殘缺,終其一生不能再修煉,無緣大道。
有命來,無魂歸。
所以,不是不去,而是不敢,誰又會為了這一時的美景而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仙途呢?
谷風獵獵,掠起他的墨發衣裳,付雲中在夕晚亭四處細細查看,很快便發現了旁邊花樹上留下的靈鈞劍法的痕迹,對劍招爛熟于心的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那道痕迹是如何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