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師兄,祁師兄他怎麼樣了?他傷得很重,會不會有性命危險?”墨辛将祁震出走後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這會見他臉色差得瘆人又暈過去了,心裡難免焦灼,擔心至極。
陣法将他們帶離狼群的攻擊範圍,傳送到安全地帶,付雲中急忙找了處岩洞栖身,以便給祁震療傷護住心脈,一刻也不敢耽誤。
隻是他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
付雲中雙眸沉沉,施完法已是一炷香之後了,這才将情況向她們道明:“他自傷心脈強壓心魔原就對身體損傷極大,方才又不顧一切催動靈力傷及神識,于傷勢上更是雪上加霜,不過好在性命保住了,隻是需靜心休養,短時間内萬不可妄動靈力。”
他平靜地說着,心裡頭卻實實在在為祁震捏了一把汗,慶幸自己趕到得及時,若晚上一步,傷至靈根,輕則往後修行之路坎坷,重則再無仙緣。
這樣的結果對祁震來說,隻怕比丢了性命更殘忍。
但他最為不解的是,祁震何時生的心魔?
他竟全然不知。
難道和缥缈境有關?
祁震從缥缈境出來後,神情就怪怪的,可如今蛇妖沒了心智化為原形,連個問話的人都沒有,他也無法得知祁震在缥缈境中究竟遭遇了何事。
墨辛淚眼婆娑,一個勁兒地自責:“都怪我,都是我害了祁師兄,他一定是因為想救我才強行催動靈力,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他就不會傷得這樣重。”
宋尋的神情也複雜萬分,隻扶肩安撫着她,不知該說什麼好。
付雲中擰着眉頭,蓦然想起一物:“蛇妖說過四季冰川雪山上生長着能治病療傷的鳳羽蓮,此物于修士而言療愈功效更甚,我去尋來,興許能讓小祁恢複得快些。”
一聽到鳳羽蓮,墨辛滿是淚光的眼微擡,止住了哭聲。
宋尋脫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去!”
雪山上除了鳳羽蓮,還有那能令冰川變色的異獸,她怎麼放心他一個人前往,更何況他為救祁震剛耗費了不少靈力。
自己好歹有神劍劍靈護體,多少能幫上些許忙。
對于宋尋的反應,付雲中似乎很意外,又很歡欣,一雙明亮的眼眸裡明顯有了喜色,他瞧着她,唇角微彎,竟連心跳都快了幾分。
有付雲中設下的結界,尋常妖獸是攻不進來的,墨辛可以安心地照顧祁震。
她将自己乾坤袋裡的靈器物件統統倒出,挑了幾個還算趁手的就地支了個架子燒水給他擦洗用,等他醒來,溫柔妥帖,無一處不盡心。
——
一路上,氣氛微妙。
顯然付雲中是開心的,但此行畢竟兇險,想讓她待在自己身邊,又不願看她涉險,十分矛盾糾結,于是捏着拳頭醞釀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宋尋,你……你回去吧,拿到鳳羽蓮,我很快就回來。”
說是這樣說,萬一宋尋真遂了他的話轉頭就走,他又會覺得失落,付雲中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心煩意亂的時候。
誰知宋尋一雙慧眼早已看穿一切,她緊盯着付雲中:“你有事瞞着我!”
付雲中心虛錯開目光:“沒有。”
“你有!”宋尋追過去,“祁師兄重傷不能動用術法靈力,我們又有隕鐵的任務在身不能耽誤,所以你為了讓我們安心就打算一個人去取隕鐵。”
她笃定道:“采鳳羽蓮不假,但取隕鐵也是真。”
“你怎麼知道?”付雲中微訝,反問道。
他明明什麼都沒說啊,自以為掩藏得很好,仔細回想也沒哪處露出破綻。
宋尋得意地回答:“我就是知道,稍微動動腦就猜到了。”
其實她都不用猜,按付雲中的性子,就差把替别人着想烙印在身上了。
先前祁震說的那些話,換做她高低得生會兒氣的。
可付雲中沒有,心裡壓着那麼多事,處事還如此冷靜周全,太超乎尋常了。
也太累了。
付雲中被她當場拆穿,有些難為情便不再隐瞞,嚴肅又認真地勸她:“既然猜出來了,那地方危險重重,你就更應該回去。”
“我當然知道危險,雪山之上的異獸兇猛,連身負幾百年道行的蛇妖都要避着不與它硬碰硬,一定是個麻煩角色。”她思量着,明晃晃地直視他,“但你不也是這樣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還是孤身前往呢,你去得,為何我就去不得?”
“這……”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付雲中沉聲,“不是一碼事。”
“除非你嫌棄我修為太低,怕我拖你後腿才不肯帶我。”宋尋做委屈狀。
“當然不是!”付雲中連忙否認,唯恐她誤解自己的意思。
他不會嫌棄她,更從未想過拖不拖後腿這樣的事。
宋尋笑得狡黠:“那你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她撂出殺手锏,他也沒轍,說得急了,被她盯着逼問得緊,又不由得回憶起缥缈境中的事來,臉上泛起微微紅暈,隻好應了,無奈斂眉低笑,道:“那便一同前往吧。”
她主動堅持跟着,不是更合自己心意嗎,反正有他在,絕不會讓她受到一丁點兒傷害。
他現在,甘願為她承受一切傷痛。
見宋尋笑得跟花兒一樣,彎起月牙般漂亮動人的眼睛,付雲中的眉目舒展開來,心情越發好了。
比初時還要好。
嘴角的那一抹笑意流逝得很快,但還是被宋尋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種感覺很微妙,就像冰天雪地裡突然漾開的一縷暖風,刹那間冰雪消融,萬物和煦。
鳳羽蓮百年長成,能不能遇上一株也是要看機緣的。
通往雪山上的路,已經在那次地動山搖的雪崩中毀去。
禦劍前行,是唯一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