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忐忑不安地咯噔了一下。
宋尋目不轉睛地盯着死結的位置,神情由期待轉為疑惑,最後不禁皺起了眉頭。
緊張得付雲中手心直冒汗,唯恐讓宋尋覺得先前是他故意設計,現在又不想解,如此詭計多端趁人之危,就更令她想遠離自己了。
他一遍一遍地試着,終于探清了問題所在,頗有些難為情道:“是牽機陣,我們在下落的過程中碰到了殘破牽機陣的陣眼,受它影響,法訣中的靈陣被牽引更改,所以原定的解陣口訣就不起作用了。”
宋尋苦惱地問:“那該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這麼綁着吧。”
付雲中連忙接道:“不會的,我雖一時半刻想不出解法,但一定可以的,相信我。”
萬墟宗的牽機陣,他曾在書上看到過,是一種頗為複雜的誘捕攻擊陣法,破除其影響就能解開死結,隻不過要參透牽機陣,還需花點時間。
隻是這樣一來,顯得他另有企圖似的,不知道宋尋會不會信自己。
他懊惱萬分,明明初心是想保護她,盡力将事情辦好辦妥,結局卻總是意外地搞砸,仿佛一切都變得不可控起來,實在是糟糕透了。
宋尋正在心裡犯嘀咕,哪有那麼巧,莫不是你故意找個由頭想要看住我吧。
可那道灼熱真誠又略帶自責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她承受不住便道:“好吧好吧,我相信付師兄,付師兄這麼聰明,一定可以參透牽機陣中的玄機,先找到鳳羽蓮給祁師兄治傷要緊,至于這個待我們出去後再解吧。”
那她隻好再忍一忍了,注意點盡量别觸碰到彼此就好。
隻一件事,屬實是她多慮了。
雖然右手被縛住,可施展劍招術法對于付雲中來說,用右手或是左手似乎并無分别,劍轉流雲,劍意凜然,一樣的出神入化。
青衫少年手持青霜劍,将困住他們的冰室生生劈出一道出口,二人絕處逢生,看得宋尋連聲喟歎:果然天才就是毫無短闆的。
簡直強大到令人發指!
兩人沿路而上,很快就遇到了襲擊他們的罪魁禍首——雪獸的老巢,碩大的身軀正卧伏着閉眼休憩,時不時發出粗犷震耳的鼾聲,雪山上的冰岩都得為此抖三抖。
“真是冤家路窄啊!”宋尋不禁捏了把汗,憂心忡忡地小聲問,“這家夥這麼兇猛,我們是不是得另尋出路?”
付雲中卻握緊了手中的劍,甚至有些興奮地盯着不遠處的龐然大物,搖了搖頭:“不,我們要找的就是它。”
宋尋摸不清楚狀況,但她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鳳羽蓮就在這附近?”
除了這個原因,沒有别的理由能讓他甘願冒險,與雪獸正面相抗。
也隻有這個原因,他們才不得不冒險。
付雲中遙遙一指雪獸身後的峭壁岩縫,宋尋順着看過去,那裡果然生長着一株已成熟的百年鳳羽蓮,正泛着盈盈清輝。
“不僅鳳羽蓮,還有隕鐵。”
“隕鐵?”宋尋愈發茫然了,都說極寒之地的隕鐵不腐不朽,堅不可摧,是鍛造神兵利器的絕佳之物,但她從未見過。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難道他們要找的隕鐵也在此處?
付雲中接下來的一句話不僅徹底為她解了惑,還令她大開眼界,震驚不已:“隕鐵并非指人們常說的玄鐵,而是這雪獸頭上的一角。極北之地,雪山深處有獨角異獸,聲似洪鐘,形如石峰,渾身是寶,除了那一隻角以外,皮毛能制成防禦的軟甲,鱗片為盾,一對眼珠照夜如晝,比東海明珠還要璀璨明亮,它的骨血經脈甚至牙齒都可用來制作靈器靈藥,皆為稀世珍品。”
“想必我們此前遇到的牽機陣,就是萬墟宗的人設下用來誘捕獵殺雪獸的,隻可惜他們失敗了,你看那雪獸的爪子。”
宋尋這才注意到雪獸的身體雖匍匐靜卧,兩隻爪子卻是直挺立起的,獸掌拱起,掌心朝下,爪尖插.入地面,形成了天然的囚籠,可以将人牢牢困住。
定睛一看,那裡确實困住了幾個人,在雪獸強烈的對比之下,稱得人如蚍蜉蝼蟻,渺小微弱。
“那些就是萬墟宗的弟子吧,欲殺雪獸取至寶,卻沒想到反被擒,就快成為它的盤中餐了,真是可憐。”
除了幾分同情以外,宋尋更多的是擔心,這麼多萬墟宗弟子聯手設陣都沒能制服雪獸,她和付雲中才兩個人,還萬分不幸地被捆綁束縛住,可謂是一場生死博弈,勝機渺茫。
付雲中知道她在緊張,便安撫道:“你别害怕,我既選擇一戰,就有辦法對付它,而且你在我身邊看得到的地方,我才能安心,全力以赴。”
宋尋一聽,好啊,果然是怕我在背後拖累你啊,秘境試煉中大戰兩頭蠍的時候不就是這樣嗎!
付雲中又道:“更何況,你很聰明。”
诶?這是在誇我?
宋尋下意識轉頭去看聲音的主人,卻與他的目光不期而遇,心尖一熱,又想起什麼似的連忙錯開:“為……為何這麼說?”
付雲中溫柔的目光始終追随着她:“四季冰川外,我和小祁被困在蛇妖的缥缈境裡,無法脫身,是你用三驅陣驅散迷霧救了我們,臨危不亂,還能想出以血代朱砂的法子畫符,這難道不算聰明嗎?方才你一看見墨辛的藥丸,就能猜出她的意圖,讓我們趕在緊要關頭救下小祁,這難道不算聰明嗎?”
不僅聰明,連這份沉着冷靜都是非常難得的。
一番直白的誇贊聽得宋尋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去,她盯着自己的繡花鞋尖,心中照着花樣描摹來描摹去,臉上帶着掩蓋不住的喜色:“你今日,說話還怪好聽的。”
付雲中笑了笑,道:“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會不會連累我,我從未将你當做負累,我們聯手,一定能打敗雪獸,成功拿到隕鐵和鳳羽蓮。”
非但不是負累,還是助力,隻要她在身邊,哪怕她什麼都不做,就那樣陪着他,不嫌棄他就足夠了。
宋尋不敢擡眼,隻點了點頭,又怕他看不到自己的回應,輕輕地勾了勾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