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知道付雲中心屬宋尋,不會生出别樣的心思。但即便沒有如此,她與付雲中也不可能走到一起,誠然如葉暄所言,他二人自幼相識,勉強算半個青梅竹馬,小時候見的那幾面,相處下來也算和睦融洽,但那更多的是術法上的切磋,兩個小孩互相較量、不甘示弱,無關其他。
他可以是個優秀的對練,可以是個講義氣的朋友,但絕不會是和她有着男女之情的戀人。
葉茯苓并沒有就此停手,她的目的也跟本不在于此。
她故意問道:“你有心上人?”
付雲中一怔,答:“是!”
葉茯苓又問:“此人是誰?”
簡直明知故問!
付雲中:“宋尋。”說起這個名字時,語氣都不自覺地柔軟起來,唇齒間留情,都是對她的眷念。
他的心上人自然是宋尋,他還要早點回瀾州城,買下她最喜歡的花燈,與她一同過載福日,一同看煙火。
他還記得她的話:“我想要的花燈,無需太大,但要夠特别,夠喜慶,明豔又鮮活,讓人一眼就能在衆多花燈之中看見它。”
葉茯苓看他癡迷沉醉的樣子,繼續問:“你喜歡她,有多喜歡?”
付雲中堅定道:“縱然山海崩裂,亦不改其志。”
葉茯苓終于滿意地收回了劍,眼裡有對他這份坦誠的欣賞,但一想到他離開瀾州城之時那副要說不說扭扭捏捏的樣子,就想嘲諷他一番:“最好是這樣,當着我的面說得出來,當着宋尋本人的面卻說不出口,活該被她拒絕。你有那份心就早點表明心意,免得到時候被别人捷足先登,你哭都沒地方哭!”
提醒他别忘了,還有個完顔修一直在對宋尋獻殷勤呢,可比他主動多了。
“好了,我該做的也做完了,不同你在這裡浪費時間,先回瀾州城了,這酒我去瀾州喝!”說着她搶過他手裡的一壇酒,高高興興地躍下回廊,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卻沒有直接離開碧海雲庭,而是繞道去祠堂給葉夫人上了三柱香。
這是她的習慣,每次一有心事,就會跑來祠堂與母親的牌位談心。
有時隻想說說話,有時盼着母親能給她一些指引。
她跪在母親靈前,再也沒了先前的灑脫:“娘,孩兒困惑,從前我總認為妖性本惡,靈界修者當持身正道,以除妖為己任,自你離去後我更發誓要屠盡天下妖族為你報仇,讓世間再無妖患。可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有些動搖了。我總想起焱極山的那個小樹妖,他還沒到我胸口高呢,化形沒多久連怎麼做人做妖都還沒學會,就知道舍生忘死了,甯願永生永世困住自己也不願傷人半分。”
“是否人分善惡,妖也有好壞?”
“娘,如果……我是說如果将來有一天,我放過了一隻尚未害過人的妖,你會怪我嗎?”
——
另一頭的瀾州城,宋尋坐在海邊吹風,看着太陽一點一點沉下去,風也變得越來越涼。
她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墨辛在陪着祁師兄,晏安和陸師姐他們忙着采買,自己無事可幹,走着走着便走到這兒來了。
海面有什麼可看的,一艘船也沒有。
一個人也沒有。
晏安突然促狹地出現在她身後,不由分說就拽着她到了一家店門前,神秘兮兮地說着來這裡便不會無聊。
宋尋一擡頭:“百曉書肆?”
“正是,裡面可什麼都有,什麼秘籍啊,劍譜啊,雜記啊,話本啊……”晏安壓低了聲音,“還有很多仙門秘辛哦,滿靈界僅此一家,絕無分号。”
宋尋恍然大悟:“你那關于昊天歸一劍以及魔神就是祝羽仙尊徒弟重溪的秘辛也是在這兒看到的?”
晏安如找到了知音一般誇道:“聰明!也不知這百曉書肆的主人究竟是何方人士,竟什麼都知道,那些仙門秘辛大多出自他之手。”
不過宋尋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這家書肆,而是旁邊那家醫館,奇怪的是,牌匾上并沒有名字,單從陳設上看得出來是家醫館,大門敞開着,裡面卻空無一人。
宋尋忍不住道:“連個店名都不好好取,也太任性了,難怪生意這麼慘淡。”她看得出來,瀾州城百姓生活還是很随心所欲的。
晏安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醫館生意慘淡是好事,可見這裡的人少災少病,身體康健。醫館匾前門可羅雀才是盛世安平,這不正對應了瀾州城如今的狀況嘛,倘若這城中醫館藥鋪中都擠滿了人,那說明民生多艱。”
宋尋頭一回從這個角度看問題,竟然覺得頗有道理,這話從晏安嘴裡說出來,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他越來越不隻是一個纨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