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玉鑰傳送有問題,”說及此事圓臉兄仍心有餘悸,“我本應出局,卻直接被傳來了這兒。”
“陰玉鑰怎麼會……”謝扶光沒有說下去。
前來萬裡悲丘參加試煉的俱是各宗最優秀的弟子,仙盟對弟子們的安全相當重視,從随處設置的傳送陣法可見一斑,先一輩的戰力最高者顔琅還在試煉場上空設了巨大陣法,以防妖魔兩族設伏其中。
像陰玉鑰這等關鍵物什更要經過高層的重重檢查,才會發放至弟子手中,若連陰玉鑰都出了問題,很難不令人疑心是仙盟内部出了亂子。
但眼下弟子們才出鏡面陣,正是心緒激蕩時,貿然談及此事易引内亂,謝扶光暫先壓下,打算找機會禀明父親。
謝白扇雖與她不算親近,多年來卻是實打實為仙盟做事,況且從郎絕談及他時咬牙切齒的态度,他不大可能是壞人。
總之,若連謝白扇都包藏異心,那就沒人能相信了。
圓臉兄猶等着她的下文,謝扶光轉移話題揭過此事。
她走到祭壇中的成排法器面前,随郎絕刀身斷裂,纏繞它們的黑霧總算散去。
“今日斬殺邪刀,幸得諸位襄助,”謝扶光嘴上說着感謝,表情像在算賬,“我生平不慣欠人,各位如有需要可盡管提,我全力完成。”
器靈們當然有需要,原地盤桓少頃,像在交頭接耳,最後推出一隻劍靈代表向小美人傳達意思。
“它們請求大小姐替它們的主人報仇。”崔驚厄替小美人轉達。
器靈們裝模作樣商量良久,最終得出的還是謝扶光意料之中的一句。
“有關仇人,你們記得多少?”她問。
先前器靈們集體“失憶”,不知随着郎絕斷裂,這毛病好了沒有。
過了一會兒,崔驚厄說:“它們記起了一些,但不多。殺害它們主人的東西身上有着比郎絕還要濃郁的黑霧,戴面具,看不清具體模樣,隻知外形是人形。具體用什麼功法,以及更具體的特征,它們全都忘了。”
“好,我會留意身上纏黑霧的人。”謝扶光點頭應下這一差事,隻是她心中猶有疑窦未解,“另外,我想知道你們主人們的名字。”
這些器靈執念深重至此,别的記不清,主人姓名總歸不可能忘的。
“七絕宗高睿。”
“無量阙徐永。”
“逍遙宮丘天祿。”
……
一個個枉死弟子的姓名由崔驚厄代為報出。
謝扶光默然聽着,在心底暗暗記下。
及至此刻,她依然對當前秘境的真假持懷疑态度。
陰玉鑰的傳送設置莫名出了差錯;顔琅的郎絕刀成了為禍一方的邪器;看似太平的修真界兀地多出這許多枉死之人……
每一樣都明晃晃寫着離譜,可親身的體驗偏又那麼真實。
“是不是覺得,做夢都不敢這麼做?”崔驚厄見她出神,出言點她,“仔細聽,到你們宗的人了。”
“渡業山江星。”故意似的,五個字叫他說得尤其字正腔圓。
謝扶光眉心一跳,盯着記憶裡江星的劍,目光咄咄:“江星今年才到入萬裡悲丘試煉的年紀。”
“你确定,他死在這兒很久了?”
“它說,它的主人江星的确死了,”崔驚厄轉述,“江星之前雖未參加過試煉,卻來過一次萬裡悲丘。”
“他那次前來似乎因為一個夢,夢的内容江星沒有告訴他的劍靈,至于進入萬裡悲丘後的事,劍靈則記不清了。”
謝扶光發現了,這些器靈失憶失得相當挑食,單把最重要的部分摘出去了。
“丘天祿……”這時,一旁圓臉兄突然輕啧一聲,“是逍遙宮的那個吧,我沒聽錯吧,這是我們宗門的師兄啊,人還活得好好的,怎麼就被你們說死了呢?”
他一開腔,又有幾人出聲應和:“剛剛我好像也聽見我師姐的名了。”
“還有我的!雖然徐師兄不知在萬裡悲丘受了什麼刺激,回去後性情就變得不太讨喜,但人确實還沒涼啊。”
“而且高睿師兄的靈力注入過仙盟命石,如果他死,命石會滅的。”
各宗資質極佳的弟子擁有将靈力注入仙盟命石的資格,一旦身隕,命石中的靈力跟着寂滅,守石弟子會第一時間上報至高層。
換句話說,他們若死,根本瞞不過仙盟。
謝扶光隻聽着,并不作聲,她在心下咀嚼“身隕”二字,總覺得忽略了什麼。
器靈們口口聲聲說自家主人死了,它們一片忠心天地可鑒,應當不會出言咒之,謝扶光對它們的話持相信态度。可命石為何不滅?難道也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對其做了手腳?或者有什麼可以不被命石察覺的死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