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科技沒有加班文化，但是通常兩個老闆都不準點下班，卷得員工也不敢準點走。互聯網麼，本來就是卷中卷的行業，況且雖然是初創公司，工資待遇相當不錯，大家也加習慣了，晚上八點的茶水間，還有人喝咖啡。

“今天白天可精彩了，韓總跟李總說話，你們聽到沒有？”一個女生帶頭八卦。

“怎麼？”“細說！”

“也不知道來龍去脈，隻是韓總被攆出辦公室了，然後又說什麼，不就是相親失敗，天涯何處無芳草。”

她的話換來一片驚呼。

“李總，相親？”

“我還以為他們這種富二代都等着聯姻呢。”

“難道不是相親失敗更奇怪嗎……什麼天仙會拒絕他？”

“哈哈哈哈，要不讓給我吧。”

“你怕是瘋了，想跟老闆談戀愛？違反社畜基本修養！”

“拜托，看看别人，再看看李總，很難不肖想吧？”

“那我還是喜歡韓總，風趣幽默，長得也好看。诶，你們注意到了嗎，他肌肉線條好像很好啊。”

……

李崇裕停在茶水間外，本來想加一杯咖啡，不成想卻聽完一段關于他的逸聞。不知誰反應過來，率先止住話音，順手拽了拽一側嘴上跑火車的朋友，灰溜溜地喊：“李總好。”

他連個應聲的鼻音都吝啬，徑直走至咖啡機側，一群人遂如鳥獸散去，稀稀疏疏地回到工位。

他接了杯意式濃縮，拿出手機浏覽信息，一條條翻下去，終于找到阮繪露。

【Lulu鹿：你吃日料嗎？我找到一家，就在你公司附近。】

【Lulu鹿：[地址]】

不過是一公裡多開外的商場，确實很近。

李崇裕不急着回複，點開阮繪露的頭像。那是一隻藍金漸層矮腳，一雙眼瑩潤剔透的黃綠，圓乎乎的——倒是跟她很像。

再點進去朋友圈，笨蛋小貓頭像下方的簽名是歲月靜好的“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可是再往下看，卻隻剩一根冷冰冰的橫線。

她不讓他看朋友圈。

本來幾欲直爽地回複一個“好”，回到對話框，他又改了主意。

阮繪露戴着耳機打遊戲，聽到微信提示音，一時間根本顧不上看，等到打完想起來，才看到李崇裕的意見。

他說：【我不吃生冷】。

“……”還挺難伺候。

她耐性回複：【那火鍋？私房菜？西餐？韓料？或者融合菜？好歹給個方向吧。】

還加了個可愛的表情包。

之後她面無表情地把手機丢在一旁，對那頭的隊友道：“抱歉抱歉，有點工作上的事。我好了。”

相識多年的網友敏銳捕捉：“你平時不都下班不看微信麼，現在這麼忙了？”

“嗯……”要怎麼說呢？阮繪露停下來想了想，“最近找了份兼職。”

對局開始，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回到遊戲上，至于阮繪露的異常是什麼也沒人在意，吵吵鬧鬧地打了好一會兒，阮繪露再次想起李崇裕時，時針已走過兩小時。

微信上，他們的對話停留在李崇裕的回答。

兩小時前。

【L：都行。】

一小時前。

【L：選不出來？】

半小時前。

【L：實在選不出來，吃你說的日料也可以。】

她拿着手機疑惑呢，那頭的消息又發了過來：【睡着了？】

“管得着嗎……”阮繪露快速鍵入。

不行，那可是債主。

她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地删掉，然後輸入：沒有，剛剛在打遊戲……

也不行，跟他說這麼多做什麼？

阮繪露再次删除，最後效仿他的冷淡口吻：【沒有】。

【Lulu鹿：那就這家？】

【Lulu鹿：你幾點方便，我明天來找你。】

李崇裕目睹了好久“對方正在輸入……”，還以為阮繪露要憋什麼大招，結果到頭來，不過是這麼輕飄飄一段話。

眉宇間的凜色忽而遁形，他揉了揉太陽穴，修長手指輕巧敲打虛拟鍵盤：【随時，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