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他挂斷,直截了當地吩咐,“聽到了嗎?幫韓總擋酒去。”
“……”
李崇裕走後,池畫才敢發作:“不是,他什麼情況?”
Janice忿忿:“我都提醒你兩次了!”
“别是我說話戳他肺管子了吧,臉那麼黑。”
“算了姐們兒,趕緊跟韓總聯系吧,看樣子今天——”Janice食指交叉,比了個“十”,“至少這個點。”
“你們還真是逆來順受。”池畫苦着臉給韓辛未發消息,“我先走了啊,換地兒加班。”
“快去吧。”
韓辛未很快發了定位過來,池畫點開地圖看距離,好家夥,打車都得一小時。
她正盤算着讓韓總報銷車費,電梯在面前停住,廂門緩緩打開,濃郁玉蘭香氣撲鼻而來。
池畫擡眸看了一眼,女人長卷發如瀑垂下,泛着綢緞般的光澤。剪裁得宜的A字擺連衣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段,背影就寫着“美女”兩個大字。
而這位婀娜的美人踩着小高跟,徑直走進星途科技。
池畫頓了一瞬。
互聯網公司還能有這麼漂亮的客戶?
*
入夜,鹭城燈火迷離。
舉城最有名的淮揚私房菜館鬧中取靜,坐落在古刹旁,叢竹掩映,禅鐘聲聲。侍應生提燈暈開夜色,領着一雙男女穿過幽靜的庭院。
男人神色肅漠,手閑閑插入西褲兜中,步伐利落潇灑;女人亦步亦趨,小跑才勉強跟上,但不敢靠得太近,小尾巴似的遠遠綴着。
而後者正是池畫在電梯遇到的美人,宋家千金宋蘊珠。
“宋小姐,您的雅間到了。”此處的雅間是一閣閣小院,侍應生駐足于門外,讓出入口,恭謹地詢問,“需要為您開門麼?”
“不必了。”宋蘊珠上前來,挽起朱唇,“你回去吧。”
随着一盞螢燈的離開,夜和空氣都趨于靜止,壁燈映照出李崇裕半張面孔,神情算不得愉悅。
“我不是來吃飯的,其實要談事情找間咖啡廳就好。”他說。
宋蘊珠眉心微動,置若罔聞,自然地撒嬌:“是我餓了。邊吃邊談,也不耽誤什麼。”
她推開小院的門,裡面的房間業已亮起了燈,宋蘊珠自顧自地笑道:“這兒就是服務周到,我們來之前就把一切都布置好了。”
知道她在解釋,但李崇裕不想計較細枝末節,他擅長忍耐,也不介意随時爆發。
就像知道宋蘊珠今天絕對不是真的想要跟他“談談”,可如果能取得階段性的成果,他不介意分給宋大小姐一兩個小時。
停在門前時,宋蘊珠卻猶豫了。
隐約有人聲傳來,細碎的談笑,像極了幼時随父親參加的虛與委蛇的晚宴。
“開門。”
宋蘊珠咬了咬唇,打量着他的神色:“你能不能答應我……”
“要不換我來?”
李崇裕越過她的身軀,徑直拉下把手。室内的人聲随着這一動靜戛然而止,諸人眼觀鼻鼻觀心,良久,才有一個梳着油頭的男人笑着打破僵局:“喲,李崇裕真來了?我就說蘊珠才能請到他,沒說錯吧?”
“蘊珠姓什麼,宋呀!”門側整得臉僵的女人附和着,“誰不知道李董和宋董的關系?咱正觀高中第一金童玉女可是真正門當戶對的。”
“别站着,來來來,快坐,給你們留着位子呢!”
宋蘊珠想了很多種可能,按李崇裕的性子,得知自己被騙到這種市儈的應酬上,必定要發作一番:比如當場翻臉走人,比如跟她大吵一架……但此刻他什麼都沒做,一言不發地入座,宋蘊珠扯着笑僵硬地坐在他身邊的空位上,隻感覺自己靠近了一座蓄勢待發的火山。
正觀高中非富即貴的同學聚會,原先并不敢邀請李崇裕,因為他性格孤傲,更因為他現在太炙手可熱。背靠京豐的龐大家産,自己運營星途又風生水起,地産與科技兩手抓,未來鹭城商界必有他一席之地。
有心攀附他的人不少,這點同學情分哪裡夠揮霍?豈料宋蘊珠逞能,非要說能将李崇裕帶來宴會,坐實自己李家兒媳身份,原本大家都當笑話看,沒成想還真被她請到了。
而李崇裕不吭聲留了下來,席間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暗流湧動,山雨欲來。
其中,宋蘊珠是最忐忑的那個,數度偷瞄身側的男人,唯恐錯過他半點不耐的神情。
可他的目光從不曾落到身為女伴的她身上。他好像在觀察什麼,依舊八風不動,眸光卻凜冽銳利。
她想了很久才意識到,曾在肯尼亞Safari之旅中看過這樣的眼神,而那屬于穿行雨夜的獵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