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韓衢淡淡掃過韓辛未,繼而才看回韓老面上。他總是這樣,看兒子時冷似冰川,而面對父親,總抱以頭一等的熱忱,“市局的趙康打來電話,說是監控證人都有,屬于正當防衛,那邊自認理虧,就沒多說什麼。”
“趙康……”韓仰銘神色一沉,“他一個局長親自過問?”
“我在想,也許是李家那邊出的力,畢竟星途是跟李崇裕合夥的,鬧大了影響不好。他倒客氣,說什麼韓公子見義勇為,如今看來,影響倒是不壞。”
“知道了。”八仙椅上的老人終于想起大早把孫兒拎來此地的目的是喝茶,大發慈悲,“那辛未過來坐吧。”
“是。”
韓家清晨喝茶時間總是很長,主要是韓老和韓衢聊些事情,韓辛未隻管在一旁聽,無聊之餘還不得不保持端坐,不許碰手機,不許看别的娛樂設施,規矩嚴格得就像牆上挂着的迂腐老儒畫像。等年紀大離了家,他終于逃過這種命運,之後再怎麼綁他回來都沒轍,除了這次風波。
韓辛未盤算着李崇裕怎麼撈的自己,一盞茶喝得七上八下,等韓老放話準他回房,便迫不及待撥通李崇裕電話,感謝再造之恩。
“我跟薛龍鬧成那樣,你到底怎麼說服他的?”他窩進被子裡,第一次感覺床榻的擁抱如此溫暖,“别是把池畫賣了吧?”
那頭老色狼,眼睛都恨不得長池畫身上去,除了這個法子,韓辛未實在想不出什麼可以讓薛龍點頭的招數。
“……蠢材。”李崇裕那頭鍵盤敲得飛起,大部分時間,這都是他的電話背景音,“好歹是個生意人,怎麼老想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這不是因材施教麼,他薛龍是什麼好人?”
“……”李崇裕無奈,把跟薛龍談判的内容簡短說了一通。
任是什麼人,隻要生活在這世界上,在呼吸,在心跳,在吃喝拉撒,就不可能拒絕錢。
尤其是肉眼可見、迅速繁殖、以指數增長的錢。
韓辛未對此沒有異議,反而擔心起李崇裕的工作負荷來:“這樣一來,你還有休息時間?兩頭都是大項目,夠得忙。”
“所以你最好省點心。”
“噢噢。”電話那頭沉默一秒,“池畫呢?我聯系不上她。”
李崇裕:“……”
120嗎,這裡好像有人真的傷到腦子了。
韓辛未絮絮叨叨問了不少問題,從池畫精神狀态到如何報答李崇裕大恩大德,聽得人心煩,李崇裕索性把電話撂到一邊,繼續專心寫代碼。等韓公子說累了,在那頭嚷嚷着“我明天回來上班”時,他才又接了回來:“上次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放心,妥得不能再妥了,明天給你帶過去。”說到此處,韓辛未一骨碌下了床,翻出一隻輕巧的禮盒,“不過,你什麼時候開始關注電競了?要不是贊助商我認識,這簽名真不好拿。”
“你别管了。”李崇裕聲音突然放大,似是湊近拿手機,“還有事嗎?我要挂了。”
“等等等等!”
那頭窸窣的動靜停了一瞬。
韓辛未攥着電話,反倒有些難為情起來,“聽我爸說,市局趙局長親自關照的案子,李叔叔那頭肯定不會走這層關系,是不是你……”
“嗯。”他應得很輕,像是呼吸的重音,“我開會了。”
“好。”
窗外莺雀啼鳴,陽光透過窗棱照進來,漏下斑駁樹影。韓辛未胸前起伏着,心頭五味雜陳。
作為多年好友,自然知道趙局的關系是李崇裕最不願觸碰的一段記憶,這樣多年過去,哪怕趙康的大門向他敞開着,李崇裕也不願靠近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