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證據?”
“有。”解承乾擡起頭,看着李牧然的眼,一字一頓道:“我們已尋得三弟的蹤迹,就在劍南郊外八裡坡,隻待将軍派人前往便知。”
八裡坡一詞出現之時,武宗揚的臉上就不受控地抽動了一下。果然是被發現了,他就知道解家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很明顯,此次他們打算拿八裡坡做文章,定是不想讓他武家有活着的機會。
但他并不着急,他在門口見到解承乾之際就直覺有問題,因此已經給了身邊侍衛一個信号,那是他們昨晚便商議好的。隻要他放出了這個信号,武家就要暫停一切活動,轉移一切有問題的資源,包括那群兵。
隻不過軍隊的轉移需要大量的時間,那他隻需要在此拖延便可。
武宗揚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待着李牧然的問話。這是流程,他熟悉得很。
但事情仿佛并沒有如武宗揚所預料的那般,按照常理,應當還有他解釋的時間,但李牧然仿佛刻意将此環節遺忘了。
“救人要緊,來人!”
幾名衙衛來到了正中央,恭敬地等待李牧然的命令。
“速速派人和駐城軍去八裡坡尋找解家三子的蹤迹!王奕楓!”
“下官在!”被點到名的王奕楓心裡百般不情願,但還是站了出來。
“由你領隊。”
“是。”
王奕楓得了命令便想往出走,找人也好,總比在此處輕松。
還沒走出公堂,王奕楓的腳便生生地頓住了,武宗揚突然開口叫住了他,這讓他習慣性地停下了腳步,回頭望向武宗揚。
武宗揚上前一步,看向即将邁過門檻的王奕楓說道:
“大人還是先等等為好,總歸都要去,不妨聽我為自己辯解一番如何?畢竟解兄将這麼大的帽子扣在了我身上,總要給我個機會解釋一番才符合堂審規定不是嗎?”
李牧然不想記得規定,那他就主動提醒。
“啊,對,是有這麼一說。”王奕楓站在原地看着李牧然,他可不想還沒出門就惹一身腥,急忙将問題扔給了李牧然。
“将軍您看這……”
“本将軍不常斷案,倒是有些不熟悉了。既然如此,你便說上一說。”
李牧然依舊不甚在意,有些讓堂下的武宗揚拿捏不準,他究竟欲意為何。但總歸拖延時間是目前最重要的事,于是武宗揚輕輕伏身,開始了自己的陳述:
“八裡坡,不知解兄如何斷言,那處的人就是我武家之人呢?更何況我與你家中弟弟無冤無仇,我何故要将他綁至深山,卻不讨要一份利益?倒是解兄平白污蔑此事為我武家所為,你所說的證據,若是真的找得到你家弟弟,也隻能證明他被綁架了,但完全證明不了此事與我有關。”
“有道理,所以本将軍派人即可前往八裡坡搜人不是更為合理,将解家三子同綁架之人一同抓到府衙,你們當庭對質豈不更好?”
“将軍所言極是,但如此大費周章若最後發現解家老三未在那處該當如何?”
解承乾擺了擺手,同李牧然保證道:“草民所言非虛,如有欺瞞,将軍盡管問罪,草民認罰。”
武宗揚看着大義凜然的解承乾,突然想到在李牧然剛到劍南之時,解承乾曾交給李牧然一沓紙。
若那上面寫的是他武家的全部罪證呢?
不不不……
武宗揚很快就否認了這一點,他們解家的底細他知曉,他們鬥了這麼多年,解家什麼水平他不會不知。
他擡頭看着極為放松的李牧然,心下一沉。
昨日,李牧然可不是這個狀态,面對魏則庭,他憤怒之餘還多了許多隐忍以及克制。可今日沒有,李牧然放松的簡直好比在看戲一般。
什麼情況下,會讓帶有重任的李牧然抱有如此心态?
他知道了全部的事實。
但他李牧然是那種情緒完全外放的人嗎?并不是。身經百戰又在京府周旋已久的将軍,又怎會是那種喜怒皆行于色之人?
若是這種可能的話,那李牧然便就是在等,等他自己露出破綻。
那他該如何呢?兩種可能象征着兩種截然不同的做法,隻要他選錯,他就滿盤皆輸。
也不該這麼說,武宗揚垂下了眼簾,濃密的睫毛擋住了他晦暗如深的眸子。其實他也沒得選,若李牧然真的知道了全部的事實,那麼此時他無論做什麼都無濟于事。
“将軍,今日承乾兄先我一步敲響了那鳴冤鼓,武某便未來得及敲。既然當事人在場,那将軍何不一同審理,聽聽我的訴狀呢?”
“哦?你也有冤情?那你所告之人是誰?”
武宗揚理了理衣袖,跪在了解承乾的左側,擡着頭朗聲道:
“武某所訴之人,就是劍南書院的院長——解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