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鼓聲由一開始的節制變成了亂序，于鶴祁的袖子被高高地卷起，手臂青筋盡顯，仿佛下一瞬就會随着鼓聲被震得爆裂開來。

周遭的人越來越多，大家敢圍上來的範圍也愈來愈近。所有人都在好奇，所有人都在期待。

這從未響起的鳴冤鼓，這兩日接二連三地被人敲響，究竟能給劍南帶來些什麼？有些經曆過戰亂的老人，隻是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扇着手中的芭蕉扇，偶爾“啧啧”幾聲。

呵！還能有什麼變化？除了那群貪婪的人的權力大小有變化，掌握權力的那群人有變化外，還能變到哪裡去？

左右也與他們這群普通老百姓無關。

他們世世代代、祖祖輩輩都隻有一個任務，那就是拼勁全力才有可能活下去，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有變化。

幾個老人站在外側嗤笑幾聲，便從人群中撤了出來。但仍有一些白發老者，仍然駐足原地，不忍心離開。

或許他們自己都不曾知道仍然站在原地究竟是為了什麼，可年紀大了，就總想多看看。

隻要活的足夠久，就永遠有見證不可能出現的可能，不是嗎？

不知從何處鑽出了一堆小孩，他們将手中的紙張漫天飛灑，人群中有人低頭将那紙撿了起來，上面朱色的筆墨字字誅心，将人閃紅了眼。

其中“武家通敵叛國，與北齊走私”被放在了第一行，用最大的字寫了出來，以防大家注意不到。

“武家私設制兵廠并且在劍南郊外養私兵，意圖謀反！”

“武家與知府王奕楓合謀殘殺劍南學子數十人！”

……

李長樂下馬的時候也撿起了一張，怪不得解書韫最近忙的人都瘦了不少。

她這種從府衙内出去的人不需要再走府衙正門，而此時人們的注意力都在此處，她們也不便堂而皇之的從大門處走過。

于是李長樂帶着幾人拐到了側門，再繞回公堂，剛好趕上了武宗揚咄咄逼人之際。

看起來今日她們運氣不錯，李長樂愉快地想着。

很快，孟戈便跟着走了進來，同李牧然見禮。身後，被武宗揚囚禁已久的解承珏和訓練私兵的“總将”也被五花大綁的推了出來。

完了……

武宗揚頭一次有了絕望的感覺，但理智和一直以來的沉穩，讓他迅速的從絕望和震驚中抽出了身，開始飛速思考，如何能在他們掌握的證據中撕開一條路。

解承珏早已醒來，其實他在進城的時候就已經清醒了。脫離了持續不斷的喂藥，體内原有的藥效也在一個晚上淡祛了。

他慌慌張張地被推到前方，看着熟悉的解承乾和武宗揚，将頭埋到了最深處。

鳴冤鼓的響聲不間斷地傳了進來，李牧然擡手揮了揮，王奕楓立即意會，給了手下一個眼神。

很快，由解啟行帶領的書院學子浩浩蕩蕩地從正門走了進來。解啟行因為身體原因走得很慢，解書韫在一旁攙扶，二人走在了學子們的正前方。

走得越慢，那股莫名的威壓感就越強。武宗揚和王奕楓以前從未覺得這群學子能有什麼值得多看一眼的地方，劍南最不缺的就是學生。而不論何時，人數一多，就都會成為有勢之人登高的墊腳石。

沒人在上台階的時候會格外注意腳下的石階究竟有怎樣的花紋，是不是有碎裂的細紋。

可如今不一樣了，有那麼一瞬間，雪白的衣袂如夏日的熱浪一般翻湧，在猛烈的撞擊之下，似乎要将整個公堂掀翻。

李牧然看着雖然佝偻着腰，但身形依舊挺拔的解啟行，站起了身。

而他這一站，讓武宗揚徹底明白了一件事：李牧然已經什麼都知道了，今天便是他聯合解家同他設的一場局。

私兵的事一旦暴露，那麼無論他做怎樣的努力都挽回不了局勢。

武宗揚很快地從衙衛之中鎖定了一人，給了他一個眼神，而後朝着站起了的李牧然說道：

“将軍這是已經有了論斷？”

李牧然淡然一笑，解釋着：“解老身為劍南書院院長，為上陽輸送了諸多人才，我自該起身相迎。而對于家主的指控，目前尚未有确切證據，解家三子亦未做陳述，我若是毫無動作才算是有失偏頗。”

而後，李牧然看着早已不如剛踏上公堂之時意氣風發的武宗揚，提了提嘴角。

“家主可是認為本将軍此番有違審理規定？”

“武某并非此意，隻是提出疑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