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在無意中将那施刑之人掉落的令牌藏了起來。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令牌意味着什麼,直到我被救出之後,偶然看到了另一個一模一樣的令牌。銀色、秃鹫的形狀。将軍,您知道那是什麼嗎?”
李牧然歎了口氣,開始為衆人簡單講解了一番:
“那是北齊笠陀族的特有标志,而這一族在北齊,全族皆為北齊皇室的暗衛,被分配各項暗處的任務。”
人群中傳出恍然大悟的聲音,李牧然看向了一旁的王奕楓,百感交集。當時他拿着長樂撿到的令牌,有意說是從地牢撿到的,隻為了詐王奕楓一番。沒想到,章餘天竟真的從地牢中撿到了此物。
不知該說是天意,還是巧合呢?
“所以,結合我手中的證據,真相便隻有一個:那就是我最尊敬的老師,和北齊人合作,将特定人員送入朝中,為此從内部将我上陽徹底腐蝕。”
章餘天說的斬釘截鐵,很難不讓人相信其話語的真實性。
門外,一部分人還處于震驚之中,沒緩過來神。還有一部分人已經開始大聲叫罵了起來,解家一瞬間成為了人人喊打的對象。若不是門口衙衛的阻攔,那群人會立即沖進來暴打解家人。
李牧然的驚堂木敲得快要冒煙了,涉及叛國之事,民衆的怒氣顯然不是幾次驚堂木便可以平息的。
于是他隻好站起身,安撫門外百姓的情緒。
或許是此案太過離譜,府衙的圍牆上,不遠處的樹上,此時都擠滿了人。李牧然除了要安慰門口的百姓,對于那些不合規的人,也要有眼神上的交彙。
待到大家情緒稍有穩定,李牧然這才示意章餘天繼續說下去。
“我想問老師一個問題。”
李牧然點了點頭,解書韫立刻扶着祖父,走到了章餘天的身邊。
解啟行走到跟前後,眼淚便止不住地流,半天都說不出來一個字。章餘天眼角帶笑,嘴唇微微揚起,看着解啟行的眼中滿是愧疚。
“老師,我現在身重劇毒,日日受毒藥帶來的劇痛。現在您的手中若是有一把刀,那您會選擇殺了我,還是讓我繼續苟活?”
突如其來的轉變,讓一直在後面看戲的武宗揚産生了一股危機感,他想出言打斷他們二人的對話,卻不曾想被李牧然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而就在此時,淚眼婆娑的解啟行緩緩開了口。顫抖而又嘶啞的嗓音緩緩傳出,解啟行将手覆在了章餘天冰涼的手上,想為他取暖。
“我會殺了你。”
門外,躁動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
“就是他,他都要殺了自己的學生了,這樣的人怎麼配做院長!”
“對!沒想到他的心腸如此歹毒,竟然殺人的事都能做得出來。”
謾罵聲不絕于耳,但此時也有一些人發現了不對。
“可是不對啊,章餘天自己也說,那用刑之人背後的勢力,是不希望他死的。”
“沒錯,按照院長的選擇,他就不會是那背後之人。”
“那院長也有可能是裝的呢?”
“不對,章餘天掌握到的全是解家的證據,那麼解家就應該是最想讓章餘天死的人!”
“那個令牌好像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議論的聲音傳進了每個人的耳中,最為惱火的當屬信誓旦旦的武宗揚了。他原以為前些日子偷偷潛進解府為章餘天洗腦,此事已經萬無一失了。按章餘天的性子,不該轉變的如此之快,其中定有什麼疏漏。
“我想起來了,那個令牌,武二和郡主争執那天,從武二身上掉下了的就是這個東西!我沒看錯,當時在場的很多人都瞧見了!”
外牆處,不知是誰的聲音驟然響起,武宗揚的臉,終于冷了下來。
其實此時,李牧然已經向衆人證實武家與北齊的合作關系了。
長樂和延年之前潛入武家拿出來的那張紙,錢賀後來有去查過。武家與北齊走私的證據已經握在了李牧然的手中。
可此時,章餘天拼勁全身的力氣,站了起來,再次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紙張,一步一步地往前挪着。
這是陳時交給他的東西,他看了,同時也絕望了。
是他害了同窗,亦是他平白為老師遭了罵名,亦是他引起了這一系列的禍事。
那麼,就由他來為此做個了解吧。
可殘破的身軀根本支撐不了他任何的動作,章餘天狠狠地摔倒在地,大口的鮮血從嘴裡湧出。解啟行不顧自己走不動的腿腳,朝着章餘天的方向撲去。宋延年和解書韫亦朝着章餘天的方向趕了過去。
而章餘天用着生命中最後的力氣,喊出了他在世上最後一句話:
“武家……本姓……為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