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樂騎着馬,從高處往下望去。
果然,少女村四處都挂滿了紅色的燈籠,也是有了些喜慶的意味。
大概算是喜慶吧,畢竟除了這燈籠,少女村也沒什麼其他的變化了。
算了算時辰,李長樂看向身後的大軍。
好在知州一早便将曲林縣巡邏的肆乘軍召回村裡了,不然她還真的不能如此悠閑的在這裡等待他的大婚,怕是剛進村就要經曆一場惡戰,直搗少女村。
“柳伯伯,上橋的那隊人已經去了嗎?”
柳渤鴻稍稍上前,縷着他白得别具一格的胡須,滿面春風。
“已經過去了,現在應該已經到那附近了。”
李長樂看着莫名其妙的柳伯伯,不大明白他現在在想些什麼。
“有什麼開心的事兒嗎?”
“開心的事,當然有,而且每日都有。”
李長樂和柳伯伯接觸了那麼長時間,已經習慣了他問東不說西,但是會找機會抒發長篇大論的本事了。
于是她很自覺地别過頭去,不給他表現的機會。
“時間快到了。”李長樂的聲音有些暗啞,像是一頭随時準備出擊的小獸,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興奮與殺意。
“嗯,随時聽候指令。”
夕陽的餘晖從樹梢盡頭隐沒,逐漸被月光取替。
李長樂微眯起雙眼,緊盯着少女村的動向。不多時,少女村的外圍升起了一枚極亮的紅色,那是齊譽的信号。
而此刻,少女村……亂了。
李長樂在心底默默算着時辰,等待着最合适的時機,終于,她擡起手,又重重的落了下去。
“随我……殺!!!”
馬蹄崩騰,卷起的灰掀起了層層棕黑色的浪潮。混亂的馬蹄聲響,攪得人心潮澎湃,血液倒流,直沖百會,讓人瞬間失了清明。
李長樂手中換成了她最擅長的長槍,她握在手中,一馬當先,第一個沖進了少女村。
村口的肆乘軍已經沒剩多少了,不知道是知州還是姜家人的令,大部分的火力都沖向了齊譽那邊。
李長樂心底一橫,所到之處,片甲不留。
長槍劃過,溫熱的血濺濕了她的臉。她面無表情繼續挑飛擋住她去路的人。
就是他們抓了她爹,害得錢賀叔重傷,現在,他們還要去害姜夏、害齊譽……
真是……
“找死!!!”
對壘的緊張感已經不足以讓李長樂始終保持清醒和冷靜了,她已經分不清哪些話是她在腦海裡想的,哪些話被她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反正,不重要了,聽到的人,已經倒在地上了。
冷不丁有長刀貼着她的面前掃過,李長樂當即側身,一手撐着馬,懸了一圈,剛好踢在了那人的胸口處,那人後退幾步,随後被身後的赤河軍一刀斃命。
“風隊從兩側繞開,支援橋那邊!”
李長樂大聲高喊着,肆乘軍訓練有素,她們不足以在短時間内突破重圍。
好在,她們人多!
雖然徹底攻下少女村不過是早晚的事,但畢竟肆乘軍一開始确實趕去了齊譽那邊,李長樂擔心那邊撐不到那麼久。
快了!就快了!
李長樂在心底呐喊,這個肮髒的地方,馬上就會被徹底夷為平地,這裡的姑娘,馬上就可以重新生活了!
“郡主小心!”
一枚暗箭朝着李長樂的眼睛直沖過來,李長樂絲毫不懼,根本不躲。她在那箭矢即将刺到她的眼睛時,用左手抓住了那枚箭矢,随後反手将它當作暗器,正中一名正在拿刀砍向風虎軍的将士喉間。
放暗箭的人很快就被赤河軍反殺,李長樂勾勾唇角。
想要她的命?
你們也配?
李長樂不斷揮動着手中的長槍,現在不僅僅是臉上,她全身都是血的味道。一開始她還能感覺到陣陣惡心,但後來,她已經顧不上了。
肆乘軍一茬又一茬地撲向她的位置,隻因為她是這裡唯一的女子,是他們最好的突破口。可惜,他們看錯了,所以才會為他們的識人不清付出代價。
若是他們的眼睛好一些,怕是就不會選擇跟着知州造反了吧……
這麼長時間,他們有過很多次棄暗投明的機會,可是他們被自己的認知和懦弱迷惑了,他們堅定的告訴自己,他們沒有選擇,上位者說什麼,他們就做什麼。
“呸!”
李長樂吐了一口濺在嘴裡的血,軍人首要效忠的是國家!是聖上!
突然,一陣長号響起,肆乘軍所有人都停了手,紛紛向後退去。
他們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了。
李長樂朝着排樓看去,好巧不巧,姜家家主所站的位置,就是當時李長樂和宋延年夜探少女村所藏匿的正上方。
姜家家主身後,是被姜方承控制的李牧然。
“爹!”
李長樂驚呼,随後制止了身後風虎軍的動作。
李牧然看着威風凜凜的李長樂,突然笑了。
他的笑很慈祥,像是看到了終于長成的瑰寶一般,心滿意足。這笑容讓李長樂看得眼角發酸,心口悶痛。
“你本來可以死個痛快的。”李長樂沉聲說道。
“那是你以為,丫頭,我為我自己安排的路,可不是你說的那樣。”
姜家家主說話時沒有表情,語氣散散,似乎世間所有,都被他收入了掌中。
他不在乎任何事,他完全相信自己。
“哦?看你的年紀也沒有多老,這麼快就瞎了?想必是虧心事做得太多,遭報應了。肆乘軍如今剩存人數不過百餘人,而我身後的大軍基本沒有損耗,需不需要我教你算術?”
“丫頭,口舌之争在我這兒沒有什麼用,與其在這裡白費唇舌,不如擔心一下你父親。”
姜家家主回過頭,示意姜方承帶着李牧然上前。
“你覺得,你爹的價值有多大?”
李長樂雙手抱胸,挑釁地看着姜家家主。
“在我這兒無價,你若喜歡,拿什麼來換都行。隻可惜我的話沒有分量,不然直接就可以封你為東襄君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