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船沉了?!”戚廷蘊聞聽事故不免大驚,也顧不得顔瑛正在換衣服,先一把拉過來仔細打量了圈,“沒磕着吧?你那裡有沒有什麼壓驚的方子?先給自己來些鎮鎮。”
言罷,她又懊惱道:“早知我還該跟着去的,至少我能帶着你跑快些。”
站在一旁的顔瑾微頓,垂下了眸。
顔瑛淺淺笑笑,向戚廷蘊道:“你莫事後多想了,當時那樣情況,艙裡已亂作一團,對面舫上也來了人幫忙搶救,我原是被晃倒的,你若在那裡有個萬一,我卻沒法向姨母交代。”
碧桃一面服侍顔瑛換鞋,一面也說道:“表小姐是沒見着那場面,連裴家太太和小姐都吓懵了,隻顧慌慌往外走,旁邊爺們的舫上眼看着也被扯住,又一堆人忙着叫拆了那橫闆,幸而裴二爺身手敏捷及時趕到,這才把小姐救下來。”
戚廷蘊聽着,擡手捂上心口,倒吸了口氣:“還好那一堆子人裡有裴二爺在。”頓了頓,又說道,“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停在池子上,既無大風大浪也無暗流利石的,怎麼就突然進水沉船了呢?這又不是哪個外頭的遊船,是裴家園裡啊。”
顔瑛頓了頓,方說道:“大約是出了些意外吧,不過别人家自有處置,與你我也沒有什麼關系。”
顔瑾略一斟酌,也說道:“這船宴本是為戚、程兩家來人而設,他們既都無事,我們也就不要多提了,今日義診時姐姐就險些被夾在中間。”
戚廷蘊聽罷,果是沒有再多議論什麼。
顔瑛這裡終于将身上收拾停當,隻還未顧上其他,便忽有一粉衣丫鬟走來,向着顔家姐妹一禮,說道:“我家小二爺差我來給顔小姐送幾樣壓驚的藥材。”
顔瑛心頭猛然一提。
不對。她又亂裡抽空地想,裴潇便是裴家的二爺,前頭如何會加一個小字?
再看這丫鬟,雖似面生,卻又隐約有幾分眼熟。
“你是晖二爺那裡的夏荷?”戚廷蘊開了口,問道。
顔瑛微詫。
戚廷蘊口中的晖二爺便是戚廷晖。
夏荷向着戚廷蘊叙了個禮,說道:“廷蘊小姐,小二爺知道兩位顔小姐先前在船上受了驚吓,都是自家親戚,他瞧了也過不去,又知顔大小姐會用藥,便使我搜了幾樣藥材送過來。”
戚廷蘊過了一時才回過神,點點頭:“那……代我們姐妹謝過戚二公子。”
夏荷含笑應下,旋後上前一步,伸出手,将掌中藥包徑遞到了顔瑾面前。
顔瑾一愣。
屋裡有片刻微靜,顔瑛和戚廷蘊亦都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顔小姐?”夏荷又笑道,“你二位若不收下,單是廷蘊小姐這裡我也是說不過去的。”
顔瑾又看了眼顔瑛,這才叫秋霜把東西收了,并回道:“多謝。”
恰此時裴雪君那裡又差了人送湯來慰問,那夏荷辦完差事也就未多盤桓,道辭後便去了。
她回時,戚廷晖正在屋裡張望着,一見着人進了門首,他便立刻三兩步走上來,問道:“如何說?”
夏荷笑嘻嘻道:“二爺是問哪位如何說?”
戚廷晖笑斥道:“好丫頭莫學人做那黑魚精,快說。”
夏荷道:“我緊趕慢趕就怕趕不在裴小姐差的人前頭,一心替二爺多讨兩分好,帕子都刮破了。”
戚廷晖無奈一笑,從身上拿出兩錢碎銀遞了她:“去買新的用。”
夏荷瞧着是兩錢紋銀,心下更喜,接過來袖了,一面說道:“我走進門去就見着顔二小姐立在廷蘊小姐邊上,于是上去說過話,特提了二爺你,藥也是交到她手裡的,我瞧着她神情,對你定是印象深刻了。”
戚廷晖聞言不禁嘴角高高翹起,轉瞬又想起什麼,忙道:“我也沒讓你把藥遞她手上,沒教旁邊人多想吧?”
夏荷但笑道:“二爺放心,我照你的吩咐,全圍着廷蘊小姐與她們叙的親嘞。”
戚廷晖正想再多問兩句,他嫡兄戚廷彥卻突然走進屋來。
主仆倆忙将話題打住,夏荷向戚廷彥行過禮便下去端茶了。
“大哥怎麼來了?”戚廷晖旋即迎上去。
“先來你這裡看一眼。”戚廷彥與他相面站定,問道,“聽說你讓丫鬟去搜了些壓驚的藥材,怎麼,剛才驚着了?”
戚廷晖心下一頓。
稍頃,他牽起唇角笑了笑,說道:“大哥果是耳目敏銳,我這裡才動了下,你就盡知道了。”
戚廷彥看了看他,臉上也沒什麼神情變換,隻回道:“爹既交代你随我出來,我自然要看顧着。”又問,“可要叫周大夫過來仔細給你瞧瞧?”
“不用不用。”戚廷晖擺手說罷,旋即思及不知兄長那裡知道多少,于是又補道,“我搜那藥也不是自己吃,叫丫鬟給黃柏陂的戚大姐那裡送去了。”
戚廷彥點點頭,卻問:“為何?”
戚廷晖索性道:“也不為何,她與那顔家大姐不是表姐妹麼?我送她這藥材不過為我們家向她們敲打一二,豈有胳膊肘往外拐的?”
說罷,他便轉開了話題,向戚廷彥笑道:“先前在岸邊,我見大哥你倒是很關心裴三姐,不教我亂走,你卻沖過去了。”
戚廷彥轉開目光,沒有說話。
“不過筠姐已與裴大哥定了親。”戚廷晖兀自續道,“咱們想拉攏裴翰林,可人家裴翰林說不準也有要拉攏的,恐怕裴家不會那麼容易與我們家再結第二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