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男人清越溫和的低笑聲:“走錯路了。”
“啊?”沈靈薇也顧不得害臊了,轉過身時,臉上的滾燙熱意還沒完全消退,她詫異地脫口道:“剛才我們來的時候不就是從這條小道走的嗎?”
謝璟煞有介事地點頭:“嗯,但你剛才不是讓我送殷文君衣裙嗎?我手頭現在并無女主的衣裙,需去附近集市上買現成的,這會兒時辰尚早,就算回去也是等暗探傳消息,倒不如趁着這個空隙,你和我一塊去集市上買衣裙。”
謝璟說完,一擡下颌,指着右側的小道:“這條小路正好是通往市集的。”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可沈靈薇剛被他撩撥的一顆芳心怦怦亂跳,許是出于對危險本能的逃避,她有些抵觸,磕磕巴巴地推拒道:“送她衣裙這種小事,你随後交代丫鬟去做就成,我,我就沒必要去了吧?”
“我沒有丫鬟,身邊服侍的皆是男子。”
沈靈薇聽他如是說,心頭一哽。
換言之就是他身邊沒有可用之人,唯一能用的張慎,也被派出去查案去了,論起來确實沒有比她更适合做此事的人了。
沈靈薇這才勉為其難地點了下頭,她不着痕迹地拍了下自己尚且滾燙的臉頰,“那,那好吧。”
她便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謝璟聞言臉上笑意越發明顯。
沈靈薇因之前被殷府死士追捕之事尚未了結,此次來盯梢殷文君時,為了躲避殷府的人,又刻意換了套丫鬟衣裙,故而,并不需要再刻意喬裝打扮一番掩人耳目了,于是,兩人順着這條小道走路下了山,在山腳驿站雇了輛馬車後,直奔京城最繁華街道上的成衣鋪子。
沈靈薇尚未踏進店門,便見屋中央站着兩三個打扮精緻的婦人,正指着南牆上挂着的一件粉霞色百蝶穿花杭稠月華裙說三道四的,可眸底驚豔之色遮都遮不住。
“掌櫃的,這件衣裙漂亮是漂亮,可這腰身也太瘦了吧,還有這裙子上的花紋,哪有繡蝴蝶的線用褐色的,知不道的人遠遠看上去,還以為是髒污了呢。”
另一個閨中密友立馬附和:“就是,而且,我看你這件衣裙也挂在這許久了,可一直都沒人買,可見并不暢銷,再加上又有點小毛病,可我姐妹又着實喜歡,掌櫃的還不如大方一些,給她便宜點。”
老闆是個四十多歲的精瘦漢子,小眼睛,絡腮胡,聞言不悅地把眼睛一瞪,霎時眉毛眼睛鼻子都擠在了一起,如一張黑黑的牛舌餅:“我這套衣裙一點毛病都沒有!你們買不起就直說買不起,别在這瞎挑毛病,我是一個銅闆都不會少的,你們愛買不買。”
說着話,拿起手邊的雞毛撣子走過去,将衣裙上面的浮塵除去。
婦人被諷刺,掐着腰作勢就要和店老闆吵架:“嘿,你這老闆是怎麼說話的,誰說我們買不起啦。”
“走,我們不買了,看看他還能賣給誰!”
沈靈薇剛才一進門就看到了這件衣裙,之前她和姑母逛街遊玩時,無意間曾來過這家店,當時就看上了和這件類似樣式的衣裙,喜歡得不得了,但老闆說那件衣裙因做工繁瑣,耗費時間太久,價格又高總賣不上價,繡娘們因此都不願做,故而隻剩那一件了,但也被人預定了,她沒買到心儀的衣裙,因此還不高興了好幾日。
今日見這件衣裙竟比上次她看上的那件還要漂亮,眸子頓時一亮,忙摸向自己腰間,卻發現今日出門的急,竟然忘了帶銀子,不覺惋惜地蹙了下眉,強逼自己移開眼,正擡眸想去看别的衣裙。
耳邊忽傳來男人喑啞的問詢聲:“你喜歡這件衣裙?”
沈靈薇不好意思再欠謝璟人情,忙否認道:“算不上喜歡,而且我衣裙多的是,根本穿不完,無須再買新的了。”
說話間,背對着他們兩人的衆人聞聲轉身。
看到了一身丫鬟裝扮的沈靈薇,婦人雖驚豔她的驚人容色,可再一想到她生得再好,也不過是個伺候人的丫鬟,當即面露不屑,“切”的一聲:“又來個買不起的。”說完,挽着密友的手腕朝店門口走。
沈靈薇還是第一次被人諷刺買不起衣裙,無語地瞪她一眼,隻覺被冒犯。還未作出相應的反應。
下一瞬,那兩個婦人臨出成衣鋪時,忽被什麼絆倒,随着“哎呀”一聲,霎時摔了個狗啃泥,惹得掌櫃的和周圍路過的行人哄笑連連。
沈靈薇被這一幕取悅到,“噗嗤”笑出聲,轉頭看謝璟,壓低嗓音和他小聲咬耳朵:“她們不過随口一說,我都沒在意,你幹嘛要出手教訓她們?”
謝璟瞥了眼門外當衆出糗的兩人,不置可否地撣了下衣袖:“我在意的人,容不得旁人欺負。”
沈靈薇聽到這毫不吝啬的偏愛之語,一下子愣住了,心跳怦然。
這時,店老闆眼尖地認出了沈靈薇就是之前讓他刻意留衣裙的貴客,再觀站在她身後的男人,高大英俊,氣宇軒昂,一看便是非富即貴,當即心中一喜,忙小跑過來賠着笑臉:“姑娘的衣裙多歸多,但俗話說得好,永遠都是新的衣裙最好,恰巧這件衣裙就這一件了,小姐不若先試試合不合身?”
此話一出,頓時掩蓋住沈靈薇心中的慌亂,而且,她是來幫謝璟挑衣服的,可不是給自己買的,忙搖頭,“不用,我今日是來幫别人挑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