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自己磕磕絆絆地道:“那,還有些衣裙沒有試穿。”
男人頭也未回地如是說:“回去試穿也一樣。”
聽他的語氣,好似那些衣裙并非給殷文君買的,而是專門給她買的一樣。
沈靈薇總覺得哪兒不對,可一時又察覺不到哪兒不對,緊張的大腦一片空白:“我和她的眼光不一樣,萬一那些衣裙她都不喜歡呢?要不,你再挑挑?”
謝璟何其敏銳,一下子就察覺到了她的緊張,微微皺眉狀作凝思的模樣:“也好。”
說話間,正好兩人也下到了一樓,謝璟對迎上前滿臉堆笑的掌櫃道:“把方才這位小姐試穿的衣裙都包起來。”說罷,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丢在桌案上,随意指着北牆上挂着的衣裙:“還有那幾件衣裙,也都包起來。”
掌櫃的在京城開成衣鋪多年,還從未見過出手如此闊綽的郎君,當即高興得牛舌臉都笑成圓餅臉了:“好嘞。”忙轉頭招呼身後的兩個夥計去牆上取衣裙。
謝璟則拉着沈靈薇的手朝門外走。
此次兩人出門并未帶随從,沈靈薇見他要走,忙扭頭看向那些衣裙,一疊聲地提醒他:“哎,我們還沒拿這些衣裙——”
“待會兒自會兒有人來取。”
随着他話音落下,屋中手忙腳亂整理衣裙的兩個夥計,豔羨的竊竊私語聲随之傳來:“貴客出手這麼闊綽,是真疼這位姑娘。”
“那是,你也不看看那姑娘生得有多嬌媚,依我看那,這位貴客八成對這姑娘有意,而且還不少呢。”
“真的假的?我怎麼沒看出來”
“若什麼事都讓你看出來,也沒人叫你榆木疙瘩了。”
“嗨,你這人怎麼忽然罵起人來了.......”
兩人都是習武之人,耳力比尋常人敏銳許多,謝璟能聽到的,沈靈薇自然也聽得到,聞言,一時分不出兩人說的話的真假來,心底尚未平複的慌亂霎時又起,紅暈從她臉頰直燒到耳後。
沈靈薇下意識甩了下謝璟握着她小手的大掌,窘迫道:“我,我可以自己走。”
謝璟見她躲閃,緊握着她手不放,面色不改地撒起慌:“此處人多,待到人少的地方,我再放你自己走。”
沈靈薇擡眸偷偷瞥他一眼,見他神色坦蕩,不似兩人嘴裡說的對她有情,随即不着痕迹地輕呼口氣,在心底暗罵自己一聲,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若他真的對她有情,怎會還同她承認喜歡殷文君?還讓她出謀劃策?
而且,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他真的對她有情,她也不想還未跳出司亦塵這個火坑,又進一個不知将來的泥潭,那不是她心中所想所要的。
但兩人的話也提醒了她,她好像最近确實和謝璟走得過于近了些,今日才會被人誤會,遂,不着痕迹地落後他一步,與此同時,肩頭忽被他攬着朝他懷裡拉去:“小心。”
沈靈薇猝不及防撞入他懷裡,頭貼着男人結實的胸膛。
下一瞬,便見一個不知從哪竄出來的半大小子從她身側跑過去,那孩子也不看路撒丫子朝前跑,邊舉起雙手放在頭頂,朝身後的婦人扮鬼臉:“我就要去看賽龍舟,娘,您今晚休想抓到我。”
婦人從她身側氣喘籲籲地跑過去,邊追邊沖孩子大聲嚷嚷:“你這孩子别跑那麼快,小心絆倒。”
那孩子沖婦人又做了個鬼臉,繼續朝前跑去,母子倆人如同泥鳅一般眨眼工夫沒入人群中,消失不見。
這一打岔,令沈靈薇頓時忘了剛才的顧慮,她忙擡眸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天色已黑透,熙熙攘攘的市集兩旁的道路張燈結彩,人頭攢動,無論販夫走卒,還是穿戴精美的富戶,皆步履匆匆地朝城東方向趕,嘴裡還時不時嚷嚷着沒跟上的人:“快點啊,再晚賽龍舟就開始了,我們就站不到最佳觀景位置了。”
竟是護城河畔的賽龍舟開始了。
怪不得街上忽然多出那麼多人,她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忙從謝璟懷裡退出來,紅着臉道謝:“謝謝。”
謝璟将她的疏離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輕笑一聲:“區區小事,何須與我道謝,而且,今日.你幫我了大忙,我還沒來得及謝你呢,你若動不動就跟我道謝,讓我情何以堪?”
此話說得有理有據,若她再客套的話,就顯得扭捏了,沈靈薇心裡稍安,雖再未多想,可也怕被人流沖散她和謝璟,再也不敢松開他的手了。
随着兩人朝護城河畔方向走,眼前視野越來越開闊。
隻見湛藍色的夜幕下,群星璀璨,河岸兩旁挂滿了各色燈籠,上百艘畫舫和龍舟漂浮于河面,岸邊小販的叫賣聲,喧鬧聲,食物的香氣,和圍觀賽龍舟的百姓混在一起,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放眼望去,一片浮光燦影,美輪美奂,直令人目不暇接。
沈靈薇好幾年沒來過京城了,見狀立馬被吸引住所有的心神,不覺瞪大杏眸,毫不吝啬地誇贊:“好漂亮啊,今年的賽龍舟看起來比往年要盛大許多。”
謝璟眸底倒映着璀璨星辰,仿若一片火海,隻見他低低笑出聲:“走,帶去你看看。”
沈靈薇低呼一聲,提起了正事:“哎哎哎,首飾還沒買呢。”
不待她說完,男人已不由分說地拉着她就往人堆裡擠,“我府裡有一些,命人拿去行宮便是,無須買了。”
因兩人是喬裝打扮出行,沈靈薇又帶着幕離,通身被薄紗遮得嚴嚴實實,無人能認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