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慎剛驅馬離開不久,就被護送沈靈薇回燕王府的侍衛攔下,又請了回來。
他不知沈靈薇為何喚他,一時心下揣揣,見坐于馬車裡的沈靈薇掀開車簾的一瞬,求生欲滿滿,忙道:“我家中尉送出去的東西,若沈小姐不喜歡了,或者是不想要了,就找我家中尉退還,若......”
張慎說到此處,尴尬地輕咳兩聲,一臉的為難,措辭道:“若讓屬下代勞的話,也不是不行,但屬下到底是外人,這種事,咳咳咳,還是不摻和的好。”
畢竟他家上峰喜歡的女子,下個月就要和别的男人大婚了,以沈靈薇的性格,極可能回避他家上峰的心意。
沈靈薇杏面上閃過一絲羞澀,咬了下下唇,“我喊你來并不是這個意思,是有幾句話想問你。”
“啊?”她沒有掩飾的态度,令張慎猛地擡眸,感到意外。
沈靈薇也顧不得他震驚的眼神,定了定神才問他:“你家中尉可是被誰刁難了?”
“這........”張慎忙斂起臉上訝異之色,欲言又止的,胯.下騎的棕馬在雨幕中不斷打着響鼻,四隻蹄子踢蹭地上的積水,濺起一陣陣漣漪。
“你既然不願說,那我換個問法。”幾滴雨水透窗落在沈靈薇坨紅的臉頰上,沈靈薇身子朝右側挪了挪,于是,那隻原本搭在膝蓋上空着的右手便暴露在張慎眼前。
隻見那隻玉白無骨的小手上,正松松握着他家中尉用金線親手編制的蛐蛐籠兒,裡面兩隻蛐蛐好似吃飽了,蹬着長腿,在籠中上下探索,不斷發出歡快的“啾啾”聲。
看起來她極喜歡這玩意,和他家中尉“你侬我侬”情誼深厚。
她盯着他的臉,關切地問:“你家中尉最近在忙什麼?”
張慎見狀忽有些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告訴沈靈薇實話,眸色躲閃,“這,沈小姐若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直接去問中尉,屬下........”
未等他将話說完,剛才還輕松愉悅的沈靈薇,忽将手中蛐蛐籠輕拍在面前小幾上,眼眶一紅,再開口時,語氣不覺染上怒火,哽咽道:“你家中尉這幾日對我一直避而不見,可今日卻又送來這個玩意讨我歡心,對我如此忽冷忽熱的,是不是在外面有别人了?”
見面前美人說翻臉就翻臉,張慎唯恐将自家中尉的心上人惹惱了,心中一急,脫口道:“絕對沒有的事。”
沈靈薇似是不信,雙手捂着臉掩面委屈地哭泣:“他就有!前幾日有天晚上,我分明看到他和另一個女子在一起,今夜我來的時候,他也剛回府,是不是也和那女子在一起了?嗚嗚嗚........”
“我家中尉真的沒有,今晚他是和齊王舊友探讨案子去了,而且這些時日,中尉為了救出齊王,和三皇子周旋還來不及,怎會——”
“他和三皇子周旋什麼?”張慎急聲解釋的話音未落,便見沈靈薇猛地擡起潋滟淚眼,雙肩發顫地打斷他的話。
那模樣哪還有方才言語中被中尉傷透心的模樣。
張慎霎時瞠目結舌,後知後覺被她套了話去,“沈小姐诓我!”
“我若不這麼做,張副将會和我說實話嗎?”沈靈薇擦了把臉上的淚珠,隔着綿綿雨絲,少女臉上露出狡黠之色,泛着紅暈的眸子清亮耀眼,直令人眩目。
好聰明的女子!張慎隻恨自己剛才被她柔弱的假象蒙蔽了雙眼,才會一時情急着了她的道。
“張副将,若你不願你家中尉身陷險境的話,就把方才未說完的話說出來吧,我可以保證,我絕對不會給第二個人說。”
自知失言的張慎,見狀猶豫再三,終是下定決心,挑揀了些能與她說的話,告知于她。
“就在前幾日,中尉抓到了趙王世子,趙王世子對趙王所做之事供認不諱,還拿出殷丞相和三皇子蠱惑趙王謀逆的來往書信,加上之前我搜羅的各方證據,這次已有足夠的證據可令趙王謀逆案結案,但那些信中一些内容,也涉及了中尉一家。”
“據信中三皇子所言,早在幾年前,聖上偶然做的一次噩夢中,夢到齊王一家會造反,取代司家登上龍位,改朝換代,因此夢醒後心中極其不安,便開始對齊王一家有所忌憚,并把中尉也從邊陲召回,并委以重任,目的便是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之後,三皇子看出聖上的想法,在趙王謀逆案當日,特意設計令中尉去救駕。”
“兩人算盤珠子打得極精明,這樣一來,若趙王謀逆成功,幾人皆大歡喜。若反之,趙王功敗垂成,因謝美人膝下也育有一名皇子,可參與奪嫡之争,故而,若由中尉出手救駕,便可加重聖上對齊王府的疑心病,進而更想早日除去齊王一家。”
“可恨的是,之前中尉一直在邊陲軍營,對兩人并未提防,這兩人便趁中尉未回京之時,便開始布局對付中尉一家,等中尉從信中發現時,已如籠中雀,為之已晚矣。”
張慎越說越氣,說到此處,更是氣得一拳砸在車壁上,整輛馬車霎時震顫不已。
“就連此次爆發的流民案,也是兩人蓄謀已久,為的就是絆倒齊王府。”
沈靈薇聞言臉色霎時變得蒼白,她忙扶穩車壁,“謝璟打算怎麼做?”
“屬下不知。”張慎說完,抱拳臉色凝重地對沈靈薇道:“屬下知燕王府一直瞧不上齊王府,兩家彼此更是被視為死敵,但齊王為了大魏的安定,一生戎馬,中尉的幾個兄弟也因保家護國皆戰死沙場,可謂是滿門忠烈,他們不該被那兩個小人攻讦陷害,落個被世人唾罵不忠不義的下場!”
“屬下懇請沈小姐看在和中尉的情分上,說服燕王,幫助中尉一家渡過此次難關。”張慎翻身下馬,在漂泊雨幕中沖沈靈薇下跪,鄭重地以額觸地,長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