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悠長,出勤政殿時,天還亮着。
二人并肩走出一段路後,沈扶問道:“陛下他為何……”
蕭禹看向沈扶,輕輕搖了搖頭。
蕭禹幼時之時,在父皇母後膝下長大,那時的他并不認為自己生在皇家與生在尋常富貴人家有甚區别。
直到母後薨逝,莊國南方開始出現動亂,父皇眉間溝壑越發深,對自己的日常功課管得越發嚴,蕭禹又因太過單純被後宮之人陷害過幾次後,他才徹底意識到,自己生在皇家,衆人都在為天下而活,為争帝王之位而活。
而自己,是距那個位置最近的那個人,是最容易以後能将天下握在手裡的人。
許是本就是天家血脈,蕭禹骨子裡那種狠厲逐漸浮現,他将從前害過他的人一一清理,入朝堂輔政,斬殺不少不忠之人,扶持外家勢力,東宮逐漸勢力也逐漸成大後,蕭禹開始被人參奏有奪位之心。
此事鬧到大朝會上,從前被蕭禹整治的人,都在等着看他高樓落,等着将他踩死。然而皇帝卻隻是輕飄飄一句無甚大礙,便将衆人打發了。
從那之後,蕭禹便徹底顧自瘋長,坐穩太子之位。
蕭禹的成長皇帝都看在眼中,他不僅不怕蕭禹奪位,還将朝中要職要務都交給他。蕭禹自己也感覺不對勁,曾也無知地問過皇帝為何,皇帝眼中的混沌,蕭禹至今都記得。
他說,天下遲早是你的,你要強,強到無人争鋒。
可掌管一宮之事尚且混亂,不經世事,他又如何能掌握天下。
是以蕭禹更加拼命成長,接下皇帝所派的任何事務,不論有多兇險,他都會做成。在這始終,皇帝就如站在蕭禹背後的山一般,隻要他做成事,便可。
從許久之前,蕭禹就知道,皇帝隻要蕭禹成長成完全有能力在他之後登基的儲君,其餘之事并不重要。
有時蕭禹甚至覺得,哪怕是他的性命,皇帝都是不在意的。
可這般又很矛盾,蕭禹搖頭輕歎,君心從來難測。
天家之事沈扶不懂,蕭禹從前之事沈扶也沒見過。她經過滅族之事後,隻知天下無甚事比性命更重要。
沈扶道:“日後殿下出門,多帶些人吧。”
“嗯?”蕭禹偏頭問:“為何如此說?”
“殿下身側總是兇險萬分,多帶些人總是好的。”
蕭禹一愣,笑問:“阿扶是在擔心我嗎?”
沈扶道:“如今在宮中,我隻……”
“阿扶隻相信我。”蕭禹道:“對嗎?”
沈扶抿唇,點了點頭。
曾幾何時,這條路一直是自己在無限的走,現下身側有一奇女子在,哪怕隻是淡淡說上這樣一句話,日後之路怕在兇險,蕭禹也不覺如何。
蕭禹笑意擴大,語氣中帶着絲興奮,“好,阿扶說了算,我都你的。”
“殿下說笑了。”
因着皇帝之言,沈扶現下心情好上不少,肯與蕭禹多說幾句,蕭禹看她好言,一直言語挑逗,一路說話聲音不停,直至行至東宮。
晚間用過膳後,沈扶被阿蝶叫着去了正殿之中。
從最初相識,沈扶不懂世間規矩,便從未真正向蕭禹行過禮,如今相處幾月下來,又一同經過不少事,沈扶與蕭禹之間越發無規矩了。
夜間各入各自寝殿倒成了尋常事了。
“殿下喚我?”
沈扶走進正殿,見蕭禹身側站着長風,她走過去坐在蕭禹的正殿桌邊問道。
“嗯。”
燈下,蕭禹拿過桌上白玉磁盤中裝的糖豆子道:“民間的小玩意兒,你嘗嘗味道如何。”
沈扶有些愛食甜,聞言她拿起糖豆子放入口中,酸甜兩種味道在口中炸開,沈扶的眼睛都亮了些。
“好吃。”沈扶又拿起一顆。
蕭禹笑了笑。
屋内衆人都看着沈扶,沈扶連着吃了幾顆後,忽然有些羞。
她拿起一顆糖豆子遞在蕭禹臉側,說道:“殿下嘗嘗?”
與沈扶相反,蕭禹最不愛吃甜,他看了沈扶一眼,直接低頭含住了沈扶指尖的那顆豆子。
柔軟的雙唇蹭在指尖,沈扶吓了一跳。她猛地向後撤手,手肘撞在了桌子上。
“嘶——”
“阿扶!”
沈扶握着手肘看向蕭禹,蕭禹急忙伸手摸上沈扶的手肘,揉了幾下後,松手的同時松了口氣。
“慢些,小心撞壞了。”
沈扶呆住任他動作,心道他為何不用手接,而要用口!蕭禹的呼出的熱氣似乎還留在沈扶手上,她道:“你——!”
“嗯?”蕭禹裝傻,“阿扶怎得了?何故如此激動?”
沈扶雙唇張張合合,她不知如何形容方才之事,站起身就想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