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衆人和太醫院一衆人等也在半個時辰後到了,沈扶轉頭看去,隻見太醫院中來的人裡,還有一隊是女太醫。她們到了之後,便直接開始看診。
長風帶着東宮親衛跑來蕭禹面前,行過禮後留下幾人守在蕭禹身邊,随後便直接脫光衣裳,下去救人。
洪流還是極快的,他們在岸邊隔着幾步散開,腰間系着的繩子綁在後面的大樹上,他們依次跳入水中,一來一回之間,便是從閻王手中搶回一條人命。
萬事不會事事順遂,沈扶看向岸邊拿着繩子的人們,他們是備後軍,但凡有人下去之後繩子斷裂,或是已經肉眼可見的死去,他們就會割斷繩子,繼前人之後躍下,繼續與天災抗衡。
這般景象已經持續幾個時辰,蕭禹在雨中站在岸前一動不動,偶爾向上岸來的下屬們送去安撫的眼神,調度不夠用的人手。
沈扶在此刻明白,蕭禹在此處不僅是太子,還是根定海神針。隻要他在這裡,衆人的主心骨就一直在。
“殿下。”
沈扶不禁喚道。
“嗯?”
蕭禹低頭看了沈扶一會兒,後者并未再言。
蕭禹伸手放在沈扶脖頸之後,輕輕往身前一拉,沈扶的額頭便撞在蕭禹的肩上。
蕭禹抖了抖披風,又一次将沈扶罩住了。
沈扶心中有絲異樣的感覺,她剛想掙紮,便發覺蕭禹掩在衣袖下的手,在輕輕顫抖。
她說:“無事。”
沈扶到底未動,她轉頭看着岸邊及水中的衆人,他們各有秩序,以自身渺小的力量抵抗天災,無不在說着人定勝天四個字。
人或許是天的棋子,一生軌迹或許都在上天掌控之下,但個人命運究竟是在自己手中,幾番反抗之下,沈扶相信最終讓步的定是天命。
她的存在,便是傳天命以幫世人,祛災求福,安定百年。
雨已經停了,天上一片慘白,日頭躲在雲後不出,遠處還有黑雲向此處來,預示着還會有雨過來。
“參見太子殿下。”
有人在二人身後喚着,沈扶和蕭禹一同看去。
身後那人白胖圓滾,看上去本該讨喜,卻偏因那一雙算計的眼睛,就算平常行禮,也讓人平白覺得不舒服。
蕭禹問道:“你是誰?何事?說便是。”
那人本沒看見蕭禹擋着的沈扶,待二人轉身後,他微微一愣道:“下官是景州州牧宋子倫,臨時避難之處已經搭建好了,您看您和沈大人現下是否要過去?”
沈扶初次見此人,聞言一愣。
蕭禹回身看了眼身後,長風已經在指揮他們撤回,這次的搜救基本完成,能救的都就上來,沉入水底之人,就隻能等洪水退去再說了。
“過去吧。”
沈扶從蕭禹披風下鑽出來,點了點頭。
工部和戶部的人來的早些,不過幾個時辰便建起暫時的休息營地,沈扶跟在蕭禹身後一同進去,諸多文臣都在裡面。
“太子殿下。”
“起,災地不必太過多禮。”蕭禹道:“這位是欽天監的靈台郎,沈扶沈大人。”
“沈大人。”
“各位大人安。”
衆人互相見過後,蕭禹不準備在此浪費時間,他招呼人送上紙筆,沈扶起身準備占蔔在何處建起大面積的災民營。
帳内安靜呼吸可聞,衆人眼神緊張地盯着沈扶,沈扶站在桌前,繪制圖紙。
“水起于西北,流至西處,在此處成洪災,有往西南而去之勢。移至正中之處,或不會再次遭災。正中之處,便是京城的方向。自此處向東,為哪一州?”沈扶問道。
“碧州。”宋子倫道:“這次洪水本向碧州而去,誰知卻繞過碧州南下了。衆人都言,乃是因碧州城中新來一占蔔師做法的緣故。”
占蔔師做法?沈扶輕笑一聲。
衆人不明所以,沈扶道:“不論是因何,碧州并不會被水淹,殿下。”
蕭禹點頭,召人上前道:“你帶着孤的印,派人前去碧州,請碧州州牧開城門救災。”
“是!”
那人下去之後,沈扶和蕭禹對視一眼,她燒掉所繪圖紙,擡腳向外走去。
“殿下!沈大人!”宋子倫見二人準備走,連忙起身道:“二位不如在此處歇歇腳吧,外面有他們在,殿下盡可安心。”
“洪水在,孤片刻不得心安。”蕭禹偏頭斜視宋子倫道:“宋州牧歇着吧。”
宋子倫一臉尴尬,連忙起身道:“殿下說得是,殿下憂心萬民,下官羞愧難當。”
二人都未搭理身後之人,共同走向岸邊太醫救治之處,隻是還未行至那處,便有人急匆匆跑來道:“太子殿下,陛下口谕!”
蕭禹停步,問道:“何事?”
“昨夜洪水爆發之時,勐王,勐王殿下正在景州之中!方才陛下接到勐王侍從的信兒,說勐王殿下被洪水沖走了!陛下命您即刻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