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本血緣親情淡薄,兄弟之間多阋牆。但皇帝登基這些年如何疼寵自己這個兄弟,衆人是看在眼裡的。
若說皇帝第一心疼太子,第二心疼便是勐王了。
昨夜洪水之大,衆多在百姓在睡夢中被沖走,現下他們所救之人,一個村中不過有百人。
沈扶問道:“勐王可會遊水?”
蕭禹面色陰沉,搖了搖頭道:“皇叔幼時為先帝後妃所害,掉入過禦花園的水池中,後來便一直有畏水的毛病。”
若說會水還好,但畏水之人在水中多掙紮,多半……
蕭禹對身後跟着的東宮之人道:“吩咐長風和高力,帶兩隊人馬,分開尋找皇叔的蹤迹,活要見人!”
“是。”
去往碧州的人不會很快回來,這處的救災已經完成,現下便隻剩為傷民看診,安撫他們了。
沈扶是會些淺顯的包紮醫術的,她遠遠看見那隊女太醫忙前忙後,不自覺便走上前去。
“我來幫你們吧。”
沈扶走到一人身側一邊說着,一邊直接上手幫她拉了下災民沾着泥土的髒衣裳,方便她更加方便包紮。
“沈大人。”
那女太醫顯然沒想到沈扶會過來幫忙,一時有些慌亂,她動作大了些,災民被拉扯的哀嚎一聲。
沈扶接過女太醫手中的細布和剪刀,手上利索的把災民的傷口包紮好後,女太醫有些臉紅,她道:“多謝沈大人。”
沈扶道:“不必這般客氣,陛下派我來此,就是來赈災的。現下你我乃是同僚,我幫你是應當的。”
沈扶雖面色冷淡,但與人交談之時,總是帶着股讓人莫名的吸引力,讓人不自覺便信任她。
替人包紮的女太醫正是這隊女太醫之首,她下巴尖尖,一張精緻的臉上帶着些汗珠,“是,我叫林英,是太醫院的左院判,今日來的女醫師,都是陛下欽點的。”
去年秋獵之時,皇帝在獵場上為一黑熊所傷,傷口流血不止,且化黑膿。
太醫院衆太醫束手無策,關鍵時候是林英站了出來,隻用一火燒草藥的粉末便将那傷口治愈了。
從那時起,皇帝便将太醫院一半分給林英,并在天下廣招女醫師入太醫院,此舉不僅使得衆位女太醫的醫術各顯神通,治得各種疑難雜症,還将許多将要失傳的醫術重新繼承,發揚光大。
禁足東宮那些日子,沈扶曾聽阿蝶講過各種宮中趣聞,也聽過這一樁事。
她不禁道:“林院判高義。”
林英為衆人之首,沈扶本以為她會有些心高氣傲的,誰知她聽見沈扶的誇贊,竟是紅了大臉,連連搖頭道:“不,我沒有,謝謝沈大人。”
沈扶無奈笑笑,提起林英的藥箱,跟着她往下一人處走去。
一路連連救了許多人,沈扶與林英熟悉不少,二人之間雖并未交談過多,但默契程度卻堪比多年的閨中密友。
這處岸上之人已基本救治完,沈扶站在樹下,喝完水後抓了抓小腿。
細嫩的皮肉被指尖抓過,迅速起了一片紅印。
林英看到之後連忙阻止沈扶再抓下去,從懷中摸出一個如手掌般大小的香囊遞給沈扶。
“洪水之中的蟲類多有害,沈大人皮肉細嫩,将這個帶在身上,就不會被叮咬了。”
香囊散發着别樣的香氣,沈扶接過後輕嗅了下道:“你可還有嗎?”
林英點點頭道:“有,這裡面有數種藥材,可做應急之用。”
“好,多謝。”
二人這廂說完話,阿蝶自遠處來了,她道:“大人,将到夜間,那些去往碧州的人還未回來,今夜我們怕是要在此處過夜了,殿下喚您過去呢。”
沈扶點點頭,而後對林英說道:“太醫院的人應當有人安排,我先過去,若你無歇息之處,到那處找我。”
林英笑道:“好,多謝大人。”
沈扶點頭過後,向前走了幾步,随後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問道:“林院判,香囊可否再給我一隻?”
林英一愣,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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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山間起了些風。
沈扶接過阿蝶遞來的披風,系在身上,前去那些避難營帳之處。
一路走過,許多災民都陸續醒來,他們擠在帳子内,有些看着身上的傷口不言不語,有些因為家人的離去痛哭流涕。
沈扶曾親身經曆過滅族之痛,能與其中大部分人共情。
世事無常。
幾個時辰不在,江邊又多了幾頂帳子。
阿蝶說道:“這是宋大人和六部之中的大人們派人新建起的,今夜這些百姓都會有住處。太子殿下在這邊等着大人呢,大人随我來吧。”
沈扶點了點頭道:“好。”
沈扶跟着阿蝶走向其中一頂新帳子前,掀簾讓沈扶進去。
屋内隻有蕭禹一人,他正皺眉站在桌邊看着手中的輿圖和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