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站起身,跟在蕭禹身後出門。
衆人一同用過晚膳之後,蕭禹準備前去災民營一趟,衆位官員自然準備作陪。
他們在蕭禹不在的這些日子裡,白日赈災,夜間輪守,安置流民,勞心勞力,蕭禹心下知曉他們的不易,便吩咐衆人回去休息。
衆人推辭一番後,都各自回去各自屋中了。
沈扶站在蕭禹身側,看着宋子倫遠去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眸子。
“阿扶,你這幾日也累着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蕭禹轉頭看着沈扶說道。
“不用。”沈扶心中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隻是她現下心中實在疲累,不宜開挂占蔔,“我與殿下一同去吧。”
高力還未回來,沈扶在這陌生之地,無一内心信任之人,自然無法安心入睡。
蕭禹看着沈扶憂心的粉面,吩咐一旁的高力道:“去換一匹健壯的馬,再配上個柔軟些的馬鞍。”
“是,殿下。”
長風走後,沈扶同蕭禹一同往州牧府外走。
廊下的燈依次掠過沈扶精緻的面孔,走過拐角之處,路過奇花異草的園子,一路行至州牧府門口。
蕭禹接過長風手中的缰繩,翻身上馬,而後自然地遞給沈扶一隻手,沈扶抓住蕭禹的手,踩上腳蹬,上馬坐在他身前。
蕭禹在沈扶耳後輕笑一聲,沈扶轉頭看他一眼。
在蕭禹準備打馬離去的時候,沈扶忽然叫住長風。
“麻煩你,去膳房拿些幹糧出來吧。”
長風愣了下,随後道:“是,沈大人稍等。”
馬蹄在原地焦躁地踱步,蕭禹拉了下缰繩,問沈扶道:“阿扶,你怎地了?”
沈扶心中越發不安,搖了搖頭道:“怕路上餓。”
沈扶的不對勁已經持續很久了,蕭禹見她不想說,隻道:“去一遭,子時便回了,阿扶不必憂心。”
“好。”
接過長風取來的幹糧後,蕭禹吩咐長風将州牧府守好,随後便帶着幾人向着災民營去了。
州牧府前的長街之上,蕭禹的馬蹄聲方落,不久後,另一波雜亂的馬蹄聲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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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州的災民營基本都在州郊之處,碧州也不例外,且因碧州多山少水,是以此地的災民營建在兩座山的半山腰之處。
夜間這山路走着頗為費力,馬兒也跑不快。一路行至災民營前,沈扶下馬後,跟着蕭禹往主帳裡走去。
此次受災幾州的災民都在碧州這裡,人員混亂不堪,是以現下駐守災民營的人,是皇帝派來的皇宮侍衛的首領。
“參見殿下!”
“高首領,起來吧。”
高首領道:“殿下請上座。”
“不必。”
蕭禹擺擺手,帶着沈扶走到一處桌前,接過沈扶手中的幹糧放到一旁,給她遞了一杯茶水。
沈扶一飲而盡,又快速拿起了那幹糧袋子,緊握在手中。
蕭禹看着他的動作無奈笑笑,他放下茶杯,問高首領道:“災民安置情況如何?每日人數可有增加?可派人多方搜尋受災百姓?”
“回殿下,已全部安置完畢,每日增加之人有數百,且日日派人出去搜救。聽殿下之言,下遊之處百姓疏散及時,傷亡很少。這般下去,不出五日,便不會再有人因洪災受傷或死亡了。”高首領道:“隻是此地有多城百姓,大家也都剛遭了災,互相之間難免會有沖突罷了。”
“有沖突不要緊,你命人時常巡邏,不是危及性命之事,時時規勸就是。”蕭禹道:“災民情緒不穩,不可暴力壓制。”
“是,謹遵殿下之命!”
“起。”
沈扶道:“煩問高首領,可能帶我們去災民營看一看?”
“沈大人客氣了,這是屬下應當做的。”高首領伸手簾子道:“殿下和大人這邊請。”
“嗯。”
二人跟在高首領之後,走向災民所在之地。
因着地勢原因,營帳的搭建并非一字排開,而是随着山體逐地搭建,從此處向上看去,點着燈的營帳如在暗夜之下,如天上星光落入世間。
一處星點,包羅幾人性命,沈扶口念經文,願人為災難不再光臨世間,牽連無辜。
二人靜待沈扶念完,高首領問道:“殿下,是否要進去看看他們吃住之處?”
沈扶看向蕭禹,蕭禹道:“時辰不早了,不必去打擾他們。鎮水柱之事,父皇已說與你……”
“畜生!我今日便殺了你——!”
蕭禹話未說完,距他們不過幾步外的營帳内忽然傳來一陣罵聲。
三人一同看去,隻見在燈影之下,一人手抓着另一人脖子的樣子映在營帳之上,一人手中似乎還拿着根棍子。
高統領本以為又是尋常沖突,剛想喚身旁人過去解決,“你過去……”
“啊——!”
營帳之中的婦人忽然尖叫。
待三人再次看去的時候,一人手中的棍子已經插入另一人的胸腔,噴濺出來的鮮血灑在營帳壁上,從内滲到外,看上去很是駭人。
沈扶眼睛微睜,那婦人又叫道:“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