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醫館。
柳元宗站起來,瞥了眼屋外,天色已暗,他歎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對吳違擺了擺手,道:“你别來了,阿回不會見你”。
這幾日,吳違隻要下值,雷打不動就來柳氏醫館,起初,他還堵到過柳回兩三次,後面,便很少再遇見柳回了,吳違就算沒見到人,依然每天都來此處。
前幾日見到柳回時,他閉口不言,無論吳違說什麼,他就是一副無話可說的模樣。
吳違在衙門當值,也慢慢摸清楚當時蘇羅之案的細節,縣丞當時是接了柳回的狀紙,而且柳回一口咬定是蘇羅殺了劉瑛。
不過,縣丞草草結案,這其中還少不了聶家聶均晔的參與,他已經掌握了相關人證,聶均晔給縣丞送禮的時候,正巧衙門中雜役小麻子路過偷聽到此事。
至于小麻子為何要與吳違講這事,也是因為小麻子無意間撞了王捕頭一下,王捕頭手裡捧着的玉瓶摔碎了便要打他,路過的吳違勸解了一番,替他賠償了王捕頭一兩銀子,此事才作罷。小麻子感激吳違,曾聽衙門裡的人說起,他是蘇羅的丈夫,便将這事情說與吳違了。
按照他之前的計劃進展,隻要說服柳回當庭翻供,承認自己作了僞證,到時候,再拿住縣丞的把柄一說,不愁縣丞不翻案。
可是,今日,他回了縣衙,看到了“死而複生”的聶清豐,便覺得事情可能有變化,一下值,便馬不停蹄趕到了柳氏醫館。
如他所料,還是沒遇見柳回,不過,他不準備就這樣放棄,告别了柳元宗,他就往柳家去了。
吳違來到柳家院子外,沒有敲門,他撿來了幾塊石頭壘在後院牆角,踩着石頭爬上了院牆
他從牆頭跳下,一下子摔進柳家院子,還好,雨後泥土松軟,雖然跌得渾身鈍痛,他還是第一時間爬起來,彎着腰,偷摸着往前尋去。
避開柳家的下人,他來到後院,借着月光,他看到可怕的一幕,桂花樹上挂着一個人。
那人的手腳還在抽搐着,看着還沒斷氣,顧不上許多,吳違快步沖了過去,抱住了那人的雙腿,往上一撐,試着将人從白绫中解救出來。
這時,他也看清了,上吊之人竟然是柳回。
吳違瞥了眼滾落一邊的圓凳,而柳回面色慘白,奄奄一息,他想了想,還是松了手,任由他自由地垂下。
趁着這個功夫,他撿起了圓凳,搬到了柳回的腳下,讓他踩着。
柳回彷佛沒了意識,隻是本能地在掙紮着,就算腳下有圓凳,也在往前後晃蕩着,時不時踩空了。
那白绫緊緊地捆住了他的脖子,想要站在低處将結打開,幾乎不可能。
吳違雙手攏住柳回的雙腿,讓他能蹬在凳子上,然後環顧了四周,并未發現有可以割斷白绫的工具。
“來人啊,快來人啊”,吳違隻能大喊起來。
沒一會兒,一個男童聽到動靜而來,他是柳家的藥童,一看此景,便趕過來幫忙,他去尋了鐮刀,遞給了吳違,吳違将柳回從桂花樹上救了下來。
至于吳違翻牆而入這事情,柳家人感激他救了柳回一命,也就輕輕放下,沒有拿住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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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恒早茶街。
在高恒擺攤不收租錢,是以,隻要起得早,過來占地方,先到先得。
蘇羅打了個哈欠,她昨天隻睡了兩個時辰,寅時起床,趁着天色未亮便來到廚房,将水桶中洗出的面漿水靜置沉澱後,倒掉多餘的清水,将面漿水倒入平底陶盆中薄薄一層,放入鐵鍋中蒸熟,如是反複,取出蒸熟了的涼皮。
此時,她坐在一個竹凳上,扁擔斜放在身後,蘇羅轉過身,從靠在竹凳旁的竹筐裡,将火爐端了出來,接着往上面擺上一個鐵網架子,拎着一袋子煤炭放在身旁,這火爐也是早上生了火,現在可以直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