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膏要抹嗎?”李硯禧在她發頂挽了一個小髻,往上插了個素銀簪子,剩下的頭發則是披散着,垂在素色的衣裙上。
“在手腕上少抹一些。”她伸出雙手露出白玉似的手腕,上頭的淡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見。
李硯禧指腹在罐子抹起一些香膏,輕輕在她手腕上抹勻:“這樣夠嗎?”
“夠了夠了,不要太多。”
“口脂要抹嗎?”
“抹那個顔色淺一些的,也少抹一些。”
李硯禧又拿出口脂罐子,換了個指尖抹一下,輕輕往她唇上塗。
她仰着唇,口微張着,忍不住含糊吩咐:“不用太多,看着有個顔色就成,濃妝豔抹不好。”
這口脂是用花瓣制成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氣,她一說話,清淺的香氣傳來,李硯禧忍不住咽了口唾液,将頭垂得更低了些,壓低聲音道:“是。”
她瞥他一眼,教訓:“你好歹也是我身邊的人,待我成了親管了家,還要你幫着管教下人,打理鋪子的,說話做事這般扭扭捏捏,以後如何能服衆?”
“是。”李硯禧稍稍擡頭。
扶螢點了點頭,扶着他的手臂起身:“好了,走吧。”
他後退幾步,将行李收整妥當,驅車往京城方向去。
此行離京城不遠,他放緩了車速,不緊不慢,在黃昏前抵達了方家。
方家舅舅官至四品,至于是做什麼的,扶螢便不知曉了,隻知他在京中算能混得開,在婺州那些年,若提起舅舅,婺州官員總還是要給一份薄面的,也因此,家中生意之路才會比旁人順暢許多。
扶螢也是第一回來京城,不知這裡算是京城的何處,隻覺得大門氣派莊嚴,看着要比自個兒家的大上不少,一看便不是等閑人家。
馬車停在方家門前,扶螢正吩咐李硯禧去與人通傳,誰知守門的小厮直接跑了來,要驅趕他們:“哪兒的馬車?去去去,不許在此處停留。”
扶螢心一沉,略有些不滿,但面上未顯,微微撫開帷帽垂紗,淡淡道:“我是婺州李家的小姐,勞煩你去通傳一聲。”
“婺州?李家?”守門的嘀咕幾聲,驚呼一聲,“你是婺州來的表小姐?”
“是。”扶螢并未驚喜。
“原來是表小姐,快請快請!馬車叫下人從旁邊趕進去就成!”
“我身旁隻有一個小厮,與我相依為命一路趕來的,暫且不好分開。”
畢竟人生地不熟,守門的也理解:“那好,您便坐車從旁門進,小的這就去通傳!”
扶螢微微颔首,放下垂紗,朝李硯禧擺擺手:“走,從角門進。”
馬車走的旁門就在大門邊上,方才迎接小厮吩咐過,有幾個小厮跑過來,将地上的門檻卸了,恭敬迎他們進去。
進了門,裡面便是一塊巨大的影壁,影壁旁有一棵三人環抱的柳樹,馬車便停在樹下陰影處等着,扶螢趁此間隙将提前備好的禮物又整理了一番。
不過多久,一陣吵鬧聲傳來:“人呢?人在哪兒?”
扶螢推開車門,探出窗去,一陣秋風剛巧拂過,拂起垂柳,也拂開遮擋住她面容的輕紗。
日光斜照,穿過疏疏密密的柳葉,正好落在她的瓷白瑩徹的臉上,方家來人皆是心頭微顫。
其中被人簇擁着的白發老人往前走了幾步,更是幾乎落淚:“你可是青青?”
扶螢垂下濃密烏黑的眼睫,微微點了點頭:“是。”
她名為扶螢,有扶光之意,怕壓不住,又取小字青青,與之互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