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阿茶走至窗邊,将窗推開,門口那一棵被她澆灌的桃樹,如今亭亭如蓋,她有些不舍,指着那棵桃樹說,“等我們離開皇宮,就和陛下請命,将桃樹帶走。”
阿茶眉眼彎彎,頭點得跟撥浪鼓似的,“好!公主太好了!”
雕窗打開,外面的冷風直直吹了進來,沖刷了李桃之的那股熱忱,她拍了拍阿茶的手,靜靜開口道,“阿茶,那我們要趕緊聯絡上蘇昱。”
阿茶記得蘇昱,蘇刺史的次子,從小生得白白嫩嫩,日日跟在主子身後,那時候,夫人還答應蘇昱,待至公主及笄後,便讓兩人訂親。
“如今已過十載,真的能找到那人嗎?”李桃之看着窗外的桃樹,眨眨眼,心裡七上八下,那陣驚喜很快被現實掩蓋,變成了焦慮。
阿茶腦袋瓜子轉了轉,在姑蘇的那些年,公主和蘇公子玩得好,她呢,自然也和蘇公主的随從玩得好,那随從可給她透露不少消息,故而,阿茶拉着李桃之的手,輕聲道,“公主,阿茶記得刺史府,向來與禮部侍郎交好,奴婢托人打聽一番。”
李桃之眼睛瞬間亮了亮,她抿唇一笑,“太好了,阿茶!”
*
甯安宮。
太後的心尖寵,終于刑滿釋放。
被禁足兩月,宋甯安十足體會了一把孤獨的滋味,雖說母後來看過她幾次,但每次都是讓她好生聽話。
她還記得第一次母後來甯安宮那日,她哭着撲在母後身上,和她訴說那個養女的嚣張。
結果母後隻是拍了拍她的手,歎了口氣,“甯安,母後知你受委屈了,可熹微即将遠嫁元國,此事關乎北夏命運,你忍着點,沒多久,她就會離開你的視線了。”
說來說去,也就是說這幾句,無非是為江山社稷着想,後來甯安聽煩了,幹脆耍小性子,不理母後,誰知,後來母後再也沒來看她。
林熹微。
宋甯安甚至已經忘記了她入宮前的名字,隻知道,這麼多年,她一直叫熹微。
熹微。
微弱的晨輝,永遠上不了台面。
嫁入元國,日後就是一國皇後,真是便宜她了。
何來的一雪前恥?
甯安推開蒙了一層灰的宮門,眼眸露出恨意,這仇還得她親自來報!
被關了這麼久,她出了宮門,第一個便是去尋那群貴女,那日在禦花園,孤立李桃之的,為首的可是江瑟瑟,憑什麼她被禁足兩月,江瑟瑟卻在宮外逍遙快活!
宋甯安甫踏出甯安宮的宮門,便瞧見江瑟瑟正站在不遠處的樹下,踮起腳去摘她樹枝上的臘梅。
那可是皇兄賜給她宮中的荷花梅,淡黃色,花芯潔白。
宋甯安忙上前,抓住江瑟瑟的手,皺眉,“江瑟瑟,幸虧本宮今日出來,再晚點,本宮這荷花梅都被你采光了!”
江瑟瑟用力一掙脫,将手自宋甯安手中掙脫,她凝眉看向宋甯安,微微一笑,“公主,怎麼被關兩月,性子愈發急躁了?”
她一襲藍綠色的蘇綢長裙,頭戴寶钗,那上好的布料,在上京一布難求。
那寶钗作工更是精緻,中間鑲嵌的竟是上好的綠寶石。
宋甯安眼紅了紅,柳眉高挑,雙目瞪得渾圓,仿佛要噴出火來,腮幫子氣得鼓鼓的,牙齒咬着唇,恨不得要将唇瓣咬破。
手緊緊攥成一團,剛獲自由,她不得不竭力忍住胸口的暴躁,“江瑟瑟,你一宮外女子,為何能有這宮中才有的布料!”
江瑟瑟目光落在她蒼白的小臉上,抿唇微微一笑,伸手捋了捋額前碎發,“太後所賜。”
長袖掀起,露出翡翠鑲金镯。
宋甯安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金镯,眼裡的怒火都要噴出來了。
胸口劇烈起伏,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這镯子莫非也是母後所賜?”
随着江瑟瑟颔首間,江瑟瑟額頭青筋凸起,臉色愈發漲得通紅,整個人怒不可遏。
她被關了兩月,出來時,已至早春,宮中的樹枝已開始冒芽,而她,居然還沒收到母後送來的春日宮裙。
這些新鮮精緻的布料,往日都是送進她宮中的,就連那養女也落不着一件。
皇兄偶爾也會給她們二人送些珠寶首飾,珍貴布匹之類的,母後亦是全數送入她甯安宮。
今歲,她一件上好的布料都沒落着。
宋甯安氣得兩眼冒火,恨不得上前撕了江瑟瑟身上的長裙。
“此乃宮裙,江瑟瑟你心野了?是不是想入宮了?”宋甯安抓住她胸口的布料,質問道。
江瑟瑟仍舊保持笑容,稍稍往後退了一步,她盯着甯安公主因為怒氣漲紅的臉,淡淡道,“公主,你應該去霧昔宮看看,熹微公主得到的可不僅僅是一件宮裙呢!”
她得到的,可是陛下親賜的織錦羅裙,整個上京,隻她身上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