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靜谧無聲,窗外陽光透過窗棂,落在木桌上的錢袋上。
煙粉色,宮中布料織就,上頭繡着桃花,錢袋子鼓鼓的,勒出令牌的形狀。
宋沅庭挑眉,他那令牌看上去就貴重,如若真被人撿到,弄個仿品出來,勢必會造成大禍。
他端起茶盞,睨了眼李桃之,沉聲道,“丢失令牌,所謂何罪?”
李桃之聽聞,臉瞬間蒼白,在宮闱待了十年,宮規她了如指掌,丢失令牌乃大罪,流放、監禁、甚至死刑。
故而她才那般害怕恐慌。
宋沅庭淺啜綠茶,雖說這茶館乃京城第一,但這口感與朝貢還是無法媲美,他瞄了眼李桃之面前,一口未動的茶盞,長指輕叩桌幾。
“且說說今日之事。”他淡淡開口,李桃之下意識想起身,但宋沅庭眼疾手快,及時摁住她的木椅,她慌亂下,擡頭掃了眼碧落。
碧落不懂眼前狀況,她隻知曉面前這人身份尊貴,他執劍抵住那歹人脖頸時,她恰好自門口經過,看了會兒,隻覺得這位氣質不凡,甚威武。
現下兩人離得近,她更是被那滔天的氣勢,迷得神魂颠倒。
何為權勢,何為尊貴,今日一見,她方才明白,原來這些都可以在一人身上呈現。
四下一陣寂靜。
李桃之垂着眸,眼睛直眨,那隻大手落在她身後的椅杆上,容不得人忽視,他身上的冷松香不斷湧入鼻尖,讓人心顫。
“皇......”
方欲開口,便感覺氣氛冷了幾分,她忙改口,“哥哥,方才桃之一直在此喝茶,後來起身的時候,小二過來結賬,桃之掏錢币時,可能把錢袋丢了。”
窗外陽光明媚,屋内卻籠罩一股寒氣。
宋沅庭未開口,他挑眉,望向立在身前的碧落,問,“你又是在何處撿到這個錢袋的?”
碧落眨眼,咽了下口水,“公子,碧落便是在此撿到的,大概是姑娘不小心弄丢了。”
“丢?”宋沅庭冷笑,他置下茶盞,随手拿起那枚錢袋,往桌上一丢,啪嗒一聲響起。
“這番響聲,她是聽不見嗎?”他擰眉,目光寒冽。
那枚令牌不是普通令牌,是黃金打造的,落在地上,勢必會發出響聲。
“茶館嘈雜,可能姑娘沒聽到。”碧落答。
李桃之也不知此時什麼狀況,為何皇兄會覺得是碧落拿的?她又是在什麼情況下拿的?
碧落倒是鎮定自若,說這話時,眼睛都未眨下,要不是陶立垣親眼看到碧落拿了那錢袋,宋沅庭還真要被這幅坦然無懼的模樣唬住。
他長歎口氣,将錢袋扔給李桃之,随後起身,輕聲道,“今日這事,回去後給朕寫篇悔過書。”
“悔過書?”李桃之微怔,她拿起錢袋,完全沒料到處罰竟這麼輕。
“寫完便算你無罪。”
說罷,宋沅庭直接越過碧落,眼皮都未掀下,走至門口,他喚來青妄,蹙眉道,“此事你來處理。”
李桃之大抵猜到碧落如此做的目的,無非就是借故來找宋沅庭。
隻覺得胸口癟了口氣,她沒想到,出宮一趟,竟被人當成了跳闆,她皺眉,拂了拂裙子,起身,經過碧落面前時,她停頓了下。
碧落看着這張臉,有些不悅,她又沒偷,那錢袋确實差點不小心從那姑娘身上掉落,她眼疾手快,抓住,想着晚些歸還而已。
怎麼一個兩個,都像是她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
李桃之察覺到碧落的怨念,躊躇了片刻,她輕拂長袖離開。
與人争辯,隻會傷了自己的元氣,她做不到。
屋内重歸甯靜。
李桃之走後,青妄忙進屋,一眼瞧見嘟着嘴,滿臉不悅的碧落,他蹙眉盯着碧落,厲聲道,“你瘋了?怎可瞪着主子?我看你眼睛也不想要了!”
“青妄哥哥......”碧落眼淚汪汪,拿着帕子擦着眼淚,“我隻是......想和公子親近罷了。”
親近?
“公子也是你可算計的?你要不要腦袋了?”
青妄隻覺得頭嗡嗡的,作為皇兄的貼身侍衛,他無父無母,碧落是他孩童時的玩伴,此次遇見,他親口求着陛下将福源閣交給她打理,結果呢?
算盤打到陛下身上去了。
青妄扶額,哀歎一聲,“你走吧。”
“福源閣......”碧落拽着他的衣袖,眼眶泛紅,“福源閣我還能去嗎?”
青妄将衣袖從她手中抽出,“你走吧,别再出現在公子面前,不然下次我保不了你。”
說完,青妄不顧碧落的怔愣,轉身離開。
*
出了茶館,李桃之拉着阿茶,心不在焉的在長安街上閑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