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無辜之人受到牽連,淩無非臉色立變,當即松了護着沈星遙的手,飛身上前,劈手奪下一名刺客手中長刀,抹過那人脖頸。
馬桑登時變了臉色,然刺客已至,一時顧不得其他,隻得手腳并用爬到桌底藏身。
沈星遙餘光瞥見,卻不出手,腳下以極其巧妙又不露痕迹的步法,連連避開一名刺客揮向她的刀。
淩無非刀法雖不如劍術高超,但對付起這些人來也已足夠,隻是對方人手太多,一時纏鬥不休,無計分身出來回護馬桑。
兩個眼尖的刺客瞧見藏在桌底的馬桑不及藏起的衣角,當即飛奔而至,一人一刀戳入桌面,向上挑翻。
桌案打着轉飛到半空,噼裡啪啦裂成無數碎片,四散開來。塵灰落地之際,二人同時舉刀,劈向馬桑。
可這刀意,卻被生生阻斷在了半空。
作舞姬打扮的沈星遙,不知何時已到了馬桑身前,兩手分别捏着兩把長刀刀刃,氣定神閑。
勁風震斷一側耳畔短鈎,面紗松脫滑落,露出真容。
傾城豔色,玉顔無雙。
唯獨一雙眼眸,當中淩厲機鋒,與這婉約柔媚的妝容,形成鮮明反差。
兩名刺客瞧見,俱是一愣。
“他這算不算背約?”馬桑抱頭逃竄,朝淩無非努努嘴,沖沈星遙道,“壓根沒管過我!”
“買一送一,你這單賺大了。”沈星遙話音一落,兩手同時發力震斷長刀。當中勁力剛猛,徑自穿透刀身,震得兩名刺客向後跌飛數丈,重重落在地上。
二人不及起身,沈星遙便已欺上,兩手各執半截斷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分刺二人心口。兩名刺客呼聲剛到喉頭,便已氣絕。
沈星遙微微側首,眸底冷光掃過達瓦,看得他渾身一顫。
此間打鬥動靜頗大,得到消息的巡街官兵很快趕了來,踢開大門闖入。
達瓦立刻裝模作樣高呼:“抓刺客,抓刺客!”
“誰是刺客?”領頭的官差兩手緊握長矛,左右看了一圈。
至此,堂内刺客皆已倒地,兩個官宦人家的公子和那些舞姬、夥計都瑟縮在角落裡貓着。唯有沈、淩夫婦二人立于滿地橫屍間,場面頗為詭異。
“扮作舞姬行刺?”官差指着沈星遙道,“你,随我們回去。”
“一場誤會,他們兩個……都是我的朋友。”馬桑趕忙上前解釋。
達瓦死死盯着馬桑,臉色發青。
淩無非扔了長刀,不慌不忙走到沈星遙身旁,解下外袍為她披上。沈星遙眼波流轉,媚态盡顯,兩指探入他腰間,捏着魚符提了出來,朝那群官兵抛了過去,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已拉過他大步走遠——
吐蕃地勢高于中原,晝夜溫差極大。白日裡豔陽高照。黃昏日落,卻又刮起冷風,嗖嗖作響。
夜色愈濃,客店房内門窗緊閉,帳下卻是一片绮麗風光。
床畔絹紗撲簌落地,薄紗帳幕勾勒出一抹朦胧的身影。窗外樹影搖晃不止,晃得月色也似在顫搖。
“我看白天情形不太對……嗯……”沈星遙的話音在帳内響起,“就這麼不告而别……那位吐蕃公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她說這話時,纖長的手指伸出羅帳,扣在邊緣,一串串流蘇絲絲縷縷拂過手腕上的青玉絞絲镯,宛如青絲般輕盈。
“哎,你……”沈星遙五指忽地捏緊,一不留神,拽下幾顆珠子。
紗帳抖了一抖,敞開一條縫隙。
“你怎麼還想着這事?”淩無非俯身在她唇邊一吻,道,“就算他真要動手,也留不住你我。”
被單一角随意搭在他肩頭,順着脊背往下滑了半寸,露出左肩刺青。
“可真要找來也免不了麻煩,”沈星遙坐起身來,肩頭已沁上一層薄汗。她摟過他的脖子,勾唇笑道,“要是現在有人闖進來,你是護我,還是護你自己?”
“當然是你。”淩無非唇角一彎,目光不自覺落在散落在床邊地上的那團薄紗衣上。
“在想什麼?”沈星遙湊了上去,在他脖根處輕輕咬了一口,下一刻便被他攬過腰身,躺倒在柔軟的被褥間。
窗外檐鈴随風而動,發出叮叮當當的搖晃聲,足足響了半個時辰。
濃雲漸散,月光越發明亮,樹也靜,風也止。沈星遙靠在淩無非懷中,緩緩阖上雙目。
淩無非微笑展顔,用指背捏捏她面頰,扯過棉被蓋上她肩頭。
沈星遙推了他一把,又把棉被掀去。
“當心着涼。”淩無非不厭其煩拉回被角,又給她蓋上。
“不如現在就走。”沈星遙皺了皺眉,突然坐起身,道,“不然等他們找來,麻煩更多。”說着,即刻俯身拾起衣裳,看着滿手珠鍊輕紗,忽地一愣。
“你不會還打算穿這個吧?”淩無非起身笑問。
“想得美。”沈星遙白了他一眼,跳下床榻從行囊中翻出一身水色衣裙換上。
二人收拾一番,便即離開客舍,誰知到了城門前,卻被一大群手持長刀的衛兵攔住去路。